可到头来,到头来
什么也没留下,恨他恨到连相会的梦都做不成。
一顿饭快吃完时,程江雪眼皮耷拉着,嘴角还噙着笑,说头好晕。
“我就说你吧,喝什么酒。”江枝意扶了女儿,又让阿姨过来帮忙,“把她扶楼上去。”
程江阳放下杯子,站起来:“妈,还是我来吧。”
“好,我和阿姨也吃力。”江枝意点头。
程江阳接过妹妹,她袖口上的珍珠凉沁沁的,贴在他腕上。
冷透了,像他半夜做噩梦惊醒时,在枕头上摸到的泪痕。
混沌的梦里,程江雪缩在墙角,疯狂地拿书砸他,骂他是个宗桑,不许他过来。而他远远站着,胸口还带着吻过她的喘息,红着眼睛,动也不敢动。
二楼走廊暗沉沉的,尽头的窗户外透进些烟花的光,一明一灭,照在她的耳垂上。
程江阳半伏半抱地引着她走,强迫自己把腰侧那只手握成拳,不去碰到她。
即便这样,他仍感觉底下那把腰比看上去的还要细,再用点力就要断了。
他把她安置在床上,程江雪忽然睁开眼:“哥,其实我没那么”
没说完她就打了个酒嗝,先把自己逗笑了。
那笑声太清脆,像扔进瓷杯里的冰糖,砸得他心里发慌。
程江阳也笑:“知道,不想再听爸爸废话,但也难受吧?”
“有一点,你去给我倒杯水。”
“好。”
从妹妹房间出来,程江阳下了楼,悄然出门,站在暗影里点了支烟。
他烟瘾不重,偶尔被压得透不过气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
阿姨在厨房洗碗,口里哼着苏州小调,水龙头哗哗地响。
客厅温黄的灯光下,他的养父母坐在一起说话。
大概在讨论般般的事情,素来温婉的母亲表情凝重,程院长只有点头的份。
程江阳夹烟的手动了一下。
他不可以再这样,这件事对妈妈,尤其对刻板守旧的爸爸来说,是一场巨大的打击,足够冲毁眼前的一切。
他读了书,受过教育,做人做事,得凭良心。
远处又炸起烟花,程江阳在嘈杂声里掐灭了烟,转身上了车-
新年这一阵子,周覆都待在他爸妈身边,在各式场合周旋应酬。
上大学后,他就不怎么在家住了。
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口冷冰冰的棺材。
周其纲位置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忙。
往年再怎么样,至少上午是清净的,现在不得了,一大早就有客登门。
周覆在餐厅吃早饭,阿姨给他盛了一碗汤:“用老山参吊了一晚上,你多喝点。”
“谢谢。”
他喝着汤,从对开的红木门里望出去。
周其纲正和客人说话,讲今年团拜会上的事,方素缃端着瓷杯挨在他身边,她不时配合地微笑,用勺子搅着燕窝,勺碰着杯壁,发出细小的叮咚声。
他慢悠悠地喝汤,眼睛盯着窗台边的水仙,无聊地数了数,拢共八支。
还没喝完,客人就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这拨人,方素缃和周其纲又各自坐开。
方素缃问:“中午是老汪做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