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道。
覃柏峰揶揄道:“说实话,学历太差,能力不错。一个月的试用期,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必死的局。你知道让我想起谁?干投行那群要钱不要命的!陪客户喝到凌晨三点,她是在公司干到凌晨三点。成林,你要有压力了,别到时候人进来了,一年把你团队长位置给取代了。”
本想签下“同意”的手,顿了一下。
惨痛的回忆在疯狂攻击他。
华尔街向来弱肉强食,曾经的他也深受其苦,那帮人为了在公司留下来,无所不用其极。
郑成林很害怕,怕有一天同何时雨针锋相对。
笔尖的墨晕在纸上,他再三思索,投了反对票。
“喂,你还在吗?”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点醒了他。
“时雨。”郑成林深吸了口气,“迈谷内部阶层斗争、出身歧视很严重,并不适合你。”
“您能跟覃总帮我说说情吗?”何时雨抓住最后一线生机,“郑成林,我求求你。”
握着电话的手陡然一松,他从未想过,能从何时雨口中听到“您”这个字眼。这么卑躬屈膝的样子,让他很陌生。
“对不起,这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结果。”
何时雨苦涩地笑了下:“是不是顾非然跟你们说了些什么?”
事到如今,她也只剩下不怀好意的揣测。
“对不起。”郑成林不停道歉,没有直面她的问题,“时雨,如果你有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谢,这么晚了。。。。。。是我打扰你了。”
何时雨恍惚地跌坐在地上,头埋进膝盖里,前功尽弃的感觉是最痛苦的。
她就像一张飘摇的纸,天真以为乘风借力,能从深井中逃出。谁知道,只要那手轻轻一抬,她就又会被打入井底,翻不了身。
陆陆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小脸蛋上有异样的潮红,他难受地喘着粗气,来到何时雨的身侧。
“妈妈,我好冷。”
她赶忙把手朝他额头探出,温度滚烫。
廉租房的暖空调等同于摆设,晚上不多盖几层被子,明早准能冻死在床上。
“你发烧了。明天上学请假,我给你烧点热水。”
何时雨来到公用厨房,找了一圈,才发现根本没有热水壶这个东西。
她只好从橱柜里拿出汤锅,自己把水煮开。
“听话,回去缩被子里面。一会儿起来灌水。”她揉揉陆陆的脑袋。
厨房又只剩她一个人,何时雨叹了口气。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锅炉里开始冒泡,她开始灌水。
陶瓷杯一点儿热都不隔,何时雨只能手摸一会儿,再缩回去,来来回回几次,才成功灌满。
手机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起,她瞅了眼来电显示。
郑成林。
她闲开一只手去拿电话,另只手握着杯子把柄。根本无暇顾及别的,那把柄实在烫得不行,何时雨感觉自己手都要熟了,不得不把杯子重新放回台面上。
忙乱中,手机一滑,直溜溜跌进锅里。
郑成林的名字一闪,屏幕变成一条亮线,最后彻底黑屏。
何时雨差点被自己气晕过去,用筷子把手机夹出来,吹吹气,没有任何反应。
横祸飞来,在这茬又给她添了一笔。
“妈妈,我好难受。”陆陆第二次从房间里跑出来,小脸红得发烫,嘴唇干涩煞白。
何时雨让他胳膊夹着水银温度计,过了会,刻度停在四十一,高热了,得赶紧去医院。
不是简单的,喝几杯热水能解决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