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正流淌着一首经典情歌的MV,有人握着麦克风唱得一脸迷醉,眼风却偷偷往沙发中央位置瞟——
“七个六!”
“开!我一个都没有,你唬谁呢!”
一阵清脆的骰子碰撞声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与善意的嘘声。[一只栗]提议的“大话骰”游戏进行到第三轮,六个人围坐一圈,战况激烈。
而这轮的输家、也就是一名颜值男主播,在一片笑闹中无奈摇头,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液。
[一只栗]略带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她就是大胆选择开盅的那个人。她应该很擅长这个游戏,连赢几局,又或者不止是擅长——
她和对面的两名主播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果然,游戏开始时的均匀“中奖”还只是假象,几轮过后,火力便开始更多地聚焦在郁宁身上:他们仿佛能看穿他的底牌,叫数恰到好处地逼他开盅,结果自然次次落败。
“郁老师,承让啦!”[一只栗]笑靥如花,亲手将斟满的酒杯推到他面前。
郁宁配合地露出无奈表情,仰头饮尽杯中酒水。
现在喝的虽然不再是高度数白酒,但各种酒混合着喝也非常容易醉。辛辣液体滑过喉咙,郁宁适时微微眯眼,做出一副醉意渐浓的模样。
徐星沅就坐在他身侧,原本放松搭在沙发背上的手收回,指尖在膝上无意识地轻敲。他眼看郁宁接连喝下三杯,眉头拧得快要打结了,终于在郁宁要去拿第四杯时,伸手按住他的手背。
“你不许喝了。”徐星沅低声说,“以前我是拘着你了吗,玩起来这么疯?”
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幸♂福煞费苦心。
郁宁在心里估计了下,虽然他还是没什么喝醉的感觉,但以他喝下去的量,装个醉应该还是足够了。
他便打算见好就收,包厢内声音嘈杂,他不得不伏在徐星沅耳边:“那我们回……”
“啊——对不起对不起少爷,我想穿个外套,不小心带倒了——”
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郁宁迟迟没去接,那杯酒便被放在茶几边缘,[一只栗]作势去披外套,结果带翻了杯子,好巧不巧满满的酒液洒了徐星沅一身,迅速将他的衬衣浸晕开一大片水渍。
“真的对不起——少爷,我、我……”
[一只栗]脸色煞白,她的裙子胸前也湿了一处,似乎因为害怕得罪老板十分害怕,嘴唇都是抖的,一双媚意十足的眼睛里含着将坠不坠的水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郁宁忽然想起一个词,叫“我见犹怜”。
在她的惊叫和哭腔中,包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空气中交织着酒气、果盘清香与浓浓的香水味。歌声、骰子声、笑闹声都戛然而止,只余伴奏的空响,衬得[一只栗]低低的抽泣格外清晰。
徐星沅垂眸,面无表情地扫过自己狼狈湿透的衣襟,又抬眼看向[一只栗],一时没有说话。
“少爷,我认识这边的老板,可以带您去找件干净衣服先换上吗?”她一边急切提议,一边还偷偷抬眼看了看郁宁,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已经醉彻底了,“我、我一定会赔的,你别生气……”
说话间,她那双做了纤长精致美甲的手,就试探性地、轻轻柔柔地往徐星沅腿上搭去。
徐星沅一瞬间“腾”地站起身,语气平静:“行,那麻烦你带路了。”
此言一出,不仅在场其他人愣住,连[一只栗]脸上都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郁宁忽然想,这么多年来,徐星沅是真的除了自己,从来没有认真接触过别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值得人心动的事情有那么多。风花雪月,万紫千红,还有眼前这种温柔小意、甜媚动人的滋味……谁又有资格,将对方绑死在身边,终身只守着一道风景呢?
[一只栗]与徐星沅一前一后地出去,包厢门缓缓合上,仿佛将一室的嘈杂也带走了。
不过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往郁宁脸上看。不过片刻,气氛便重新热络起来,嘻嘻哈哈声再度盈满包厢。
“……宁宁。”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
郁宁转眸,见[叶逍遥]不知何时坐到了他旁边,压低嗓音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虚头巴脑那套,既然打PK时我就这么叫你,现在就托大再叫一回。”
[叶逍遥]顿了顿,神色认真:“以我对星沅的了解,他绝不是乱来的人。主要[一只栗]今天也是把脸都豁出去了,三番两次的……星沅作为老板,毕竟是自己公司员工,又挺能赚钱,总得给她个台阶下。陪着换件衣服,全了场面也就过去了,你不用往心里去……”
[叶逍遥]显然是个典型直男,要他这么耐心细腻地解决他跟徐星沅的情感问题,实在是有点滑稽。
他的思维也是非常经典的劝说“嫂子”要宽容大度那一套,郁宁无意和他多谈,便也只装作喝醉了双眼迷蒙的状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
“嗯,我没事儿……洗手间在哪边,你知道吗?”
[叶逍遥]连忙指了个方向,又不放心地追问:“用不用我陪你去?”
“不用麻烦。”郁宁摆摆手,起身时还故意晃了一下,将微醺的姿态做足了。
一走出包厢,他脸上的醉意便褪去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