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的走廊简直像个迷宫,光线昏暗,铺着同样暗纹的地毯在眼前延伸,两侧一模一样的包厢门仿佛没有尽头,郁宁差点儿迷了路——
他不是出来上厕所的,而是找人的。
[叶逍遥]说的是他世界观内的大实话,郁宁也绝对相信徐星沅不可能真做什么,但依然有种挥之不去的酸涩与窒闷堵在喉咙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见到徐星沅,就现在。
原来酒不醉人人自醉,是这个意思。
*
“……明早她就去公司签解约合同,你们准备好。”
又转过一道走廊拐角,郁宁倏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此刻那语气仿佛冻着万年不化的冰凌,足以让任何听者心头一凛。
郁宁顿住脚步,隐在转角阴影处望去。徐星沅正背对着他讲电话,[一只栗]则僵在不远处,脸上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惨白,唇色尽失,透着一股大势已去的灰败。
等电话挂断,[一只栗]还声音发颤,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少爷,我、我刚才是真糊涂了,说错话了,我只是……”
“敬酒的时候,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徐星沅背靠墙壁,左腿膝盖弯曲,姿态松弛得像一只假寐的大猫。KTV的顶灯自斜上方打下,在他鼻梁一侧投下深刻的阴影,长睫低垂,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手机,语气很淡,
“只是不想他以后难做,才叫你出来而已,你跟我说什么没区别……你太不识相了。”
他这样的姿态,让郁宁想起他们第一次直播连线时,徐星沅的样子。
居高临下、矜傲审视,平等地瞧不上任何人。
这么久的相处,在徐星沅对他日复一日的撒娇卖乖里,郁宁几乎快要对他的这副模样渐渐模糊了。原来,他对外界的那份疏离淡漠,从未改变过。
“我知道错了……”[一只栗]这下是真心实意地哭了出来,泪水冲花了精致妆容,“徐总,求你别让公司跟我解约……”
“只是和平解个约,你有错在先,公司又不会多收你违约金。以你的年度成绩,大把公会抢着要。”徐星沅不耐烦起来,皱眉低声道,
“要不是看宁宁对你……我下手已经够轻了。”
“死神经病男的,都在这圈子里了还装什么纯情……!”[一只栗]没听清他最后一句,但她也意识到这是彻底没有转圜机会了,终于破口大骂一句,夺路而逃。
没想到迎面撞上了郁宁。
面面相觑实在尴尬,郁宁唇瓣动了动,正紧急思索该说些什么,便见[一只栗]通红着眼圈,又大声骂了他一句:
“死狐狸精!!”
郁宁:……?
……她说我??
[一只栗]骂完爽了,立刻撒腿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郁宁呆呆抬头,和徐星沅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某纯情男:“……”
某狐狸精:“……”
“咳咳。”最后是徐星沅咳嗽一声,若无其事地上前拉住郁宁的手,“怎么不穿件外套就出来了?这边风大,咱们回去呗?”
郁宁一怔,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已经接近KTV大门口了,C城的冬天晚上虽然说不上酷寒,但夜风也带着沁人的凉意。
“哦……”他还记着自己的醉酒设定,微微晃了晃,含糊应道,“那我们走……”
“等等,你鞋带散了。”徐星沅忽而拉住他,话音未落,人已经毫不迟疑地单膝蹲了下去,伸手为他系松开的鞋带。
郁宁默默抿住唇:……他刚才一回头,才发现公司那群主播全出来了啊啊啊……
是见他们久久没回来,怕出事所以赶来拉架吗?
徐星沅正对着他们,更不可能没看见啊。
“……你干嘛?”郁宁不得不压低了声音,用气声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刚我单独跟[一只栗]出去,他们肯定会心里多想你。”徐星沅头也没抬,声音同样放得很轻。KTV的金色灯光落在他发顶,显得毛茸茸的分外温暖,他低垂的眼睫很长,在脸颊投下安稳温柔的弧度,
“我正盘算着等会儿怎么把面子给你挣回来,这下时机不是正好?”
郁宁耳朵有点发热,憋了会儿才道:“我有那么爱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