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晌未答,卓恒知她心有羞怯,这才起身坐起。他起身那一瞬,身上的衣衫滑落,叫他瞧见了自己未着寸缕的身子,当即抓住衣裳挡在自己胸前,那等模样,颇有点女子娇羞的意味。
卓恒结结巴巴:“我,我,我衣服呢?”
姜涣瞧着他,老老实实道:“洗了。”随后就指了指挂在树枝上的衣裳,“衣服上全是血,直接穿上去会导致伤口发溃,必须得脱了清洗。”
“那,你都,看过了吧?”
姜涣蹙了眉,方才他不是还在言语之上占去自己的便宜,怎么现下忽然委屈得同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大人伤在后背,我要给大人治伤,当然得替大人宽衣之后才能上药呀。”
卓恒瞧着她一脸坦诚的模样,随后垂着头,未敢叫姜涣发现他此时嘴角扬了抹笑。“那,你可得对我负责任。”
姜涣疑惑:“哈?”她明明就是替他疗伤,怎么就要负什么责任了?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就这么被你瞧干净了身子,你莫不是想始乱终弃?”卓恒这话实在委屈,若是叫一个不知情的人听了,还当是姜涣对他行了什么不规律之事。
“等,等!”姜涣抬手制止:“大人,首先我是医者,我要替你疗伤包扎伤口自然是要给你宽衣的呀,这怎么就算毁你清白了?”
“再者,你方才还扯着我的手不松开,难道你不算是毁我清誉?”
“那我对你负责。”眼瞧姜涣已然钻进了他的套里,卓恒很是开心。“我对你负责任,我娶你。”
旧事重提,姜涣无法接受他的许诺。“大人,我是素问谷的人,素问谷的规矩,不能成婚。我这一生都会执着于治病救人,断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断了素问谷弟子的这重身份。”
“素问谷只是内谷弟子不得成婚,若然成婚就会贬为外谷弟子。明姑姑就是外谷弟子,你是她的徒弟,怎会受不能成婚这一条规矩束缚?”
姜涣不妨他会知道素问谷的规矩,一时哑言,未能思得借口,只能暂时不语,不去作答。
“我与你说个故事吧。”卓恒知她在介意什么:“有一户人家,他们有一个独子,那个孩子幼时生了一场大病,他的父母寻遍满城的医师,没有一个人能救他。”
“他缠绵病榻数月,已是一只脚进了鬼门关。那时,忽然有一名游方女医前来,她说,这个病她能治。那名女医替那孩子诊病不过四、五日,那名孩童就已经恢复了神智。”
“历经月余,那名孩童的病症,终是治好了。他的父母很是欢喜,备了许多金银要谢谢那名女医。可那名女医什么都没有要,她只是将一个女婴交托给了那户人家。”
“她说,那名女婴是她故人之女,若是一直跟在她的身边恐有杀生之祸,所以她希望那户人家能好生照料这名女婴。”
姜涣疑惑:“所以呢?”
“他们本就想要一个女儿,只是阿娘身子弱,不便再行生产,是以,他们欢喜地应了下来。”
“此后,我便多了一个妹妹。”
听至此处,姜涣侧目去瞧他,眼中满是疑惑,满是不可置信。
“阿娘说,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好好疼她。我也一直以为,我永远都会是她的兄长,可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就不同了。”
“姈姑,这些话,我原本打算外放之后再说与你知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知晓,你当年离开必定是因为赵元熙。”
“你很清楚,我们卓家并不足以与一朝储副为敌,你更害怕我会慌不择路与赵明桢合作,最终成为一个千古罪人。”
“是我的错,我没护好你,才叫你不得不离家十载,历经风霜。”
“不可能,不可能的。”姜涣蹙着眉,“如果是这样,师父,师父为什么不同我说我的身世?她,她为什么要瞒下我这桩事?”
每一年,每一年卓夫的忌日,她都会避开人去到越州祭奠卓夫人。此事,明洛水也是知晓的,若她当真不是卓家人,那,那明洛水缘何不同她说自己的亲生父母身在何处?
他们是生,是死?
“姈姑,我知晓你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同你一道去问一问明姑姑,问一问你的父母究竟在哪里。”
卓恒执起姜涣的手,将其按在自己胸膛之上:“我心予卿,但求渡之。姈姑,你可愿渡我这一程?”
她的掌心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胸膛内跳动的频率,一下又一下,渐渐急促,他在害怕,在担心,在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