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简逸的瞬间,周琼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推开身前的洛明明,力道大得让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撞上料理台的边缘。
“怎么了姐姐?”洛明明勉强睁开被洋葱刺激得通红的双眼,视线模糊地望向她,只看到她煞白的脸和骤然紧缩的瞳孔。
周琼瑛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洛明明的肩膀,直直地钉在玄关处那个高大的身影上。西装外套被雨水打湿成了深色,行李箱立在身侧,手里还拎着个印着某奢侈品牌logo的纸袋。
他无声地看着这一切,带着一身的风尘和寒气。
厨房里弥漫着鲈鱼的腥气和洋葱的辛辣,煮好米饭的电饭煲发出两声“滴滴”。
“提前回来了?”她率先打破沉默,把手中的湿巾扔进垃圾桶。
“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简逸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迈步走进客厅。将手中的纸袋随意地放在茶几上,目光扫过洛明明还拽着她袖子的手,嗤笑一声,“看来我说错了,你还真对小朋友有想法。”
早在周琼瑛开口时,洛明明就已经彻底怔愣住,简老师回来了?
“简逸,”周琼瑛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直视着丈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犯错的是我,别为难他。”
“这么护着?”简逸挑眉,尾音危险地上扬。
看着她下意识保护洛明明的姿态,看着他的妻子站在他的对立面,为另一个男人辩护。连轴转的高强度会议和通宵赶报告带来的疲惫,也不如此刻更让他的心脏抽痛。
洛明明也动了,被周琼瑛的保护姿态刺痛,又无法承受那份沉重的维护带来的愧疚。
他大步跨到周琼瑛身前,挡住她,声音因羞愧而有些颤抖:“不!是我主动勾引的,和她没关系,都是我的错。简老师,您要怪就怪我!我都认!”他急切地剖白,把所有罪责一股脑揽在自己身上。
简逸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极尽所能地压缩上海行程,熬了两个通宵赶报告,就为了能提前回来照顾生病的妻子。他甚至在机场免税店精挑细选了一款她喜欢品牌的限量版手袋,想象着她收到礼物时一边骂他是恐怖的天生牛马,一边夸他还算懂事的笑意。
而现在,他风尘仆仆地赶回家,迎接他的是这样一副情深义重的戏码,这对“苦命鸳鸯”互相维护的姿态,倒显得他这个丈夫像个要拆散真爱的恶人。
太荒谬了。
“你们”简逸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是在我面前表演患难与共吗?”
洛明明的脸瞬间由红转白,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自己敬重的导师,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简老师手把手教他操作精密仪器,在他论文卡壳时给出关键建议,甚至在他实验失败时安慰他说“没关系,科研就是不断试错”。
这些画面走马灯般在脑海里闪回,他只能死死攥紧拳头,不让他迁怒与周琼瑛:“简老师,都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您……”
“够了。
,“因为他?”简逸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餐桌边缘,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我记得我说过,如果你有了别的想法,可以跟我说。”
“抱歉,简逸”周琼瑛抬眼看他,眼神复杂,有愧疚,有疲惫,还有尘埃落定后破罐子破摔的平静,“如果可以,离婚的事,我希望…等到绿净项目竞标之后再公开,这期间,我们可以先分居。当然,按照婚前契约,我会补偿你,房子,存款,都可以谈,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
“补偿?”这句话彻底击垮了简逸,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刺向她,“周琼瑛,你以为我在乎这些?还是说,我在你眼里,就是图你这些?”他的声音提高了些,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周琼瑛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一开始两人结婚,她确实以为他是为了应付家人,可这一年多来,简逸似乎又完全不在意宋玉娴的催促。
厨房里,被遗忘的鲈鱼腌过了头,渗出一小滩盐水。
“让他先走。”简逸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连续通宵本就疲惫,现在更是在剧烈的情绪冲击下,隐隐感到两眼发黑,“我们…谈谈。”
周琼瑛转向洛明明,年轻人泛红的眼眶满含歉意地望着她,嘴唇颤抖,似乎还有千言万语想说。她拍拍他的肩,声音柔和下来:“先回去吧,没事的,听话。”
“可是姐姐……”洛明明欲言又止,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他怎么能就这样走,这置她于何地。
“走。”简逸烦躁地挥挥手,低吼出声。他怕这个人再待下去,他会忍不住想动手。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和某种更复杂的情绪,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