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达察布的眼中,须弥的野外如今可以算是失守的状态,距离完全沦陷——又或者按高维的说法,就是数据的彻底损毁,理论上也就是瞬息的事。
可这个理论上连时间戳都来不及反应的进程,却一直没有完成。
数据是乱的,贴图是乱的,建模更是乱七八糟。
他站在只是做了个粗糙的实体建模的样子的平面上,一时间分不出来这个建模是来自哪个没有完成的区域,又或者是没做完或是做废了随手塞在哪个角落里的草稿或是废案。
这里甚至已经没有了此前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遍地开花的死域——又或是类似的、各种灾异在本土的具现。
而只是一些很粗糙、很原始的建模甚至贴图,属于在高维的世界里,任何一个从事构造世界的意志在萌新时期就要熟练掌握的技能。
显然,这种平平无奇的地方没有人类聚居地那样得到特别照顾的福气,它表现出来的外在,甚至连死域这类人们避之唯恐不及、但好歹还能昭示着某种此间与莫名巨灾的不屈斗争的现象,都全然没有。
哈达察布知道,并非是那种折磨着提瓦特的灾厄放过了这里——
死域的核心,死域瘤,自受禁忌知识摧残致死的元素生命的遗骸中生出的,是快速制造出一片绝地的凶手,也是证明曾有过元素生命在此地同漆黑的存在抗争到最后的证据。
用提瓦特本地人能听懂的说法来说,死域遍地开花的背后,是许许多多或大或小或强或弱的元素生命,在人们肉眼不见的战线上,正前赴后继地死去——甚至他们当中并非每一个都能够留下这于人类与灾厄别无二致的勋章。
那些挣扎的记录,却在这片“制作”很粗糙、很简陋的,像初学绘画的孩子涂抹出来的、有着平滑起伏的画布上,毫无痕迹。
他总不能抱着侥幸心理,认为灾异大发慈悲地放过了这一块平平无奇的空间。
哈达察布曾不止一次回想自己第一次见到此间的世界树时的震惊——那是与提瓦特人认知中的漆黑和而不同的漆黑pro,用着很人机但又足够拟人的方式“撕咬”着世界树,叫祂发出人听不见、但于他简直震耳欲聋的反应。
在提瓦特,什么是世界树?
教令院最资深的学者也无法给出定义来——祂和提瓦特本身一样,本就是不能被定义的。
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正如千人千面,真正的人不可被脸谱化地定义。
树亦然。
没有谁能描绘出来,什么是祂,而只能靠着不同的侧面,去苍白地书写——
祂是根基,是历史,是命,是很多很多东西。
更空无的漆黑撕咬掉祂的皮肉——
这里的空白,只是被吃掉了,不论是死域、亦或是别的什么。
而他目前的工作,是要让人们有意识地去跟这种大恐怖的存在抢活路。
哈达察布知道,提瓦特那么多他叫得上或叫不上名字的人们,根本抢不过那能够轻松拆解世界的升级版的漆黑。
按理说,他不应该试图去组织如此孱弱而低效的抵抗——无力,可笑。
不论是高维的见识,还是地脉的统筹,都在抵触这样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的工作。
以普遍理性而论,他没有坚决推进现在这份以在危机应对方向上开民智为目标的工作的理由。
它最多只能让学会了这些知识的人在牺牲之前还能挣扎一下,并且死得没那么稀里糊涂,并不能让人们活下来。
在求生面前,属于蚍蜉的那些抗争那些进步,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