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做惯了这种活计,她的眼她的手便都是尺。
谢湛眉梢略挑,不料她还有这等本事。
他似有了兴致,旋即张开手臂道:“既如此,便开始吧。”
男人身形高大,巍峨挺拔,他往面前一站,身影便将娇小方到他胸口的云笙完全笼住,铺天盖地地浑厚气息扑面而来。
云笙本就畏惧他,亦不习惯跟他如此亲近,她屏住呼吸,只觉心头压着座沉沉大山。
她上前两步,先踮起脚尖从谢湛肩膀处开始丈量,见云笙实在吃力,谢湛配合地低了低头,云笙怔住,只觉心跳加快几分。
量过肩便是手臂。
接着云笙双手虚环着谢湛的腰身,一双柔软的手在他后腰上寸寸掠过。
谢湛阖了阖眼,浑身紧绷。
用手丈量,她莫不是专门来勾他的。
谢湛喉结一滚,尽力平复着气息。他若像个毛头小子般被她时不时撩拨到,还有何颜面可存?
再睁开双眼,谢湛眸底一片平静。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云笙的发顶,今日梳的发髻虽美,衬得她这张粉面越发小巧,只鬓发间到底空荡了些,过于素净。
那里缺支发钗,谢湛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神思间,云笙退后两步,恭声道:“好了,侯爷。”
“嗯。”谢湛淡淡应声。
云笙眼睫微颤,抬眸问道:“侯爷急着穿吗?一身里衣,我少说也要做上个三四日。”
“不急,你慢慢做便是。”
云笙松口气,谢湛还不算是难说话的人。
_
申时末方过,小厨房的仆婢们便开始烧火开锅。
赵氏与她女儿算是贵客,二夫人一早便叮嘱下去,今儿的晚膳要更用心精致些。
钱婆子在院里自顾自嘀咕,嫌弃二夫人踩高捧低,他们一家上门时别说晚宴了,那可谓是草草打发。
就连这院子都拨了僻静的青桐院,哪像给那赵氏母女安置的,离谢老太君院里别说多近了。
她叹声叹气的,人家到底是谢老太君嫡亲的外甥女,哪是她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能比的。
钱婆子嫌弃完,又想扯云笙去做活。
见云笙避过,她呸道:“嘿,你个没良心的小蹄子。”
现在那身契估摸是到了云笙自己手里,她拿捏不住云笙,便开始直拍大腿,叫谢清远发愁不已。
他们现下要紧的是赶紧把云笙给哄回来,他娘怎就分不清轻重?
吵闹一番,谢老太君院里的老妪来请,云笙跟在母子俩后头往文斋阁去。
宴席分了男女两列,谢老太君居在高位,慈眉善目的。
云笙见到被放出来的谢明皓,多日不露面,他看着清减许多,眉眼间似多了股戾气。
忽地他不善的目光直直盯过来,云笙莫名打个冷颤,心想日后有多远便离他多远。
赵氏是个心思活络的,一顿饭下来便将谢老太君哄得合不拢嘴,怜惜她更甚,二夫人和三夫人撇撇嘴,总归是没高兴到哪里去。
待席面散去,外头天色已然黯淡。
赵氏扯着女儿走在路上,压着声音道:“方才席上那谢明皓,窈窈看清了没?”
“看清是看清了,只他甩着一张脸,也不知是要给谁看。”赵窈窈嘟嘟嘴,很不高兴。
“好你个丫头,人家可是侯府正儿八经的郎君,你还事多挑三拣四了?”赵氏没好气,拧她的耳朵。
她这回来长安,就是存着让女儿嫁高门的心思,否则留在蜀地,不过与她一样,再嫁个商户罢了。
只赵家是商贾,便是再寻常的官宦人家也看不上眼,赵氏便将主意打在侯府头上,思来想去也只有谢明皓与女儿年龄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