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两日陆远并不在县衙,怎会知晓此事!
于是他壮着胆子,答:“当然是我派了县衙的官兵,亲自将他捉回!”
竹年忍不住开口讥讽:“胡扯!”
陆远衣袖一甩,示意竹年闭嘴。他认真地盯着张鸿志的眼睛,淡声道:“张大人,倒是惯会说笑。”
不待张鸿志哆嗦着唇角再说些什么,他大步走出了牢房,冷冷吩咐:“竹年,下午拿到高奉的证词,再将人看好。”
“陆大人!”张鸿志伸手一抓,白青色的衣摆从他指尖滑落,他赶忙追上去,“……您应该也累了,我带您去沐春楼用午膳……可好?”
张县令的声音渐渐远去,牢房门口只剩下何师爷和蒋英面面相觑。
何师爷说:“一日之内查清文氏夫妇的案子,这……这怎么可能?尸身都已下葬。”
高奉抓着木栏,将脸挤在中间,眼睛里闪着光:“我都说了,就是沈家的姨娘,你们将她抓来就结案了。”
何师爷和蒋英对视了一眼,蒋英忽然正了神色,一脚踢在锁死的牢门上,:“要你多嘴?!老实待着,等死吧你!”
高奉格外好脾气的笑着,直到那二人彻底消失在大牢,他唇角的笑意顷刻不见,只剩眼底的疯狂。
……
沐春楼的雅间,侍女素手添香,舞姬在堂内扭动身姿反弹琵琶,翩若惊鸿,得一旁落座的张鸿志拍手叫好。
陆远视线冷冷地看向张鸿志,见他安静后,继续低头用膳。
“张大人,我家主子食不言寝不语,还望大人理解。”
竹年温和的解释,却逼得张鸿志不得不将舞姬赶出去,继续陪着笑。
他单手扶住袖子,拿起酒壶亲自为陆远斟满一杯酒,正举起杯想要碰杯,却被冷脸拒绝。
张鸿志悻悻一笑,只好将酒杯对准竹年,“竹大人,来,我敬您。”
竹年将杯中酒向后一泼,在张鸿志震惊的表情下斟满茶水,轻轻一碰,“张县令,公事不饮酒。还望县令明日之前,能将恩自县文氏夫妇的卷宗备好。”
“那是自然。”张鸿志将额头上的汗一抹,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张县令反而像换了一个人,向陆远吹嘘自己多年在恩自县的功绩,治下安宁、百姓爱戴。
即便陆远冷眼看着,半句也不曾回答,他仍旧喋喋不休。
半晌,陆远板着脸放下了筷子,看着大半桌的剩菜,彻底冷了脸。
还不待他斥责,张鸿志立刻问:“陆大人近日可是住在驿馆?恩自县条件不比京城,大人要不要考虑……在沈家住上一晚?”
沈家……恩自县首富沈家。
陆远拿起茶杯的手微微顿住,他垂眼看到杯中的涟漪,声音淡淡:“不必了。”
他将茶水递到唇边,缓缓喝了一口,涩口之余带着极强的回甘。这种堪比贡品的新茶,不可能是县城的酒楼所有,或许正是沈家授意。
他目光落在张鸿志的官服上,神色晦暗。
他站起身行至窗边,开窗吹散满屋的靡靡熏香气味,忽然一低头,看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轮椅上,往药房方向而去。
他登时返身行至桌旁,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那饭桌上,淡声道:“八宝鸭不愧为恩自县一绝,今日多谢大人指路。”
张鸿志讨好无门,正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接话,却见陆远匆匆离去,留下最后一句:“张大人,我还有要事,告辞。”
“哎——陆大人!”
白青色人影很快消失在门后,他气得摔了酒壶,“好你个姓陆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敢抢老子到嘴边的功绩!”
摔杯的动静,自然逃不过习武之人的耳朵。
竹年抱着剑打趣:“主子,我瞧着恩自县水很深啊,撒谎也要保他的功绩。这可是天子脚下,他都敢明着贿赂。这要是在京城,他人估计已经在大理寺候审了。”
陆远神情严肃地理了理衣袖,望着远处消失在药房内的身影。半晌,做了决断,“待高奉的事情结束,再回来抓他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