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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家正门,一顶低调的四抬小轿停在门前。
不待何师爷掀开轿帘,轿内的张鸿志急切地冲出来,踏上沈家的门。
门房小厮一见那官服,连忙起身迎接:“张大人,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老爷先前留了话,若是大人来访,直接请入书房!”
张鸿志生怒的脸色微霁,熟门熟路地大步而入,开门见山:“我今日不去书房,沈万金他不是病了吗,我亲自去瞧瞧!”
小厮一听这话,眼珠一转:“哎,大人您请,小的给您引路!”
一旁的丫鬟得了眼色,连忙去通报。
后院池塘东侧的清净院落,正是沈万金养病的地方。
芸娘得了消息,匆匆前来,直奔正屋卧房。
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询问:“何事?”
芸娘回身一看,隐约瞧见那张鸿志带着人已经过了桥,语气急切:“张大人带着何师爷登门,说是来探病,但面色很差,像是有急事。”
门内静了片刻,才传来沈万金的答复:“知道了,芸娘,奉茶吧。”
不一会,丫鬟们引路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张鸿志走到院子门口,额头上已经生了汗,肥胖的身躯喘着粗气,在秋日里凉爽的天气十分突兀。
他阴沉着脸一抬头,看到屋里一身淡色衣衫看起来病恹恹的沈万金。
沈万金并未起身,他抬眼看到张鸿志和何师爷,淡声招呼:“张大人、何师爷,我今日身子不爽,烦请见谅。”
不待二人客套,他吩咐芸娘:“芸娘,拿出来今年最好的新茶,给两位大人奉茶。”
张鸿志嘴角一抽,同何师爷对视一眼,不得不耐着性子坐下。
张鸿志干脆道:“沈老弟,这茶我就不喝了。”
沈万金拿起茶碗的手一顿,直愣愣地看向张鸿志,双唇紧抿:“大人有话请讲。”
他挥了挥手,让芸娘出去候着,手中的茶还没喝就被放下,正色看着张鸿志。
张鸿志开门见山:“你府上那个叫箐箐的姨娘,交出来。”
沈万金面色阴沉,皮肉不笑:“为何?还请大人给个说法。”
何师爷一见二人如此针锋相对,只得出来打个哈哈:“想必沈老爷这几日病着,还不知那文氏夫妻的惨案,乃是这箐箐姨娘一手所致。她的同伙高奉已经将她的所作所为都交代了,签字画押不得有假。”
“这箐箐,你是交还是不交?”张鸿志冷声质问。
半晌,无人应答。
沈万金怔愣着,像是一座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他自听完何师爷那句话,便面如金纸,冷汗频频。
他回想起那日箐箐歇斯底里的咒骂,将刀刃刺入他的胸膛。
他缓缓抚上心头未愈的伤口,脸色古怪地笑了几声,忽而猛地喷出一口血,几近晕厥。
一旁的张鸿志和何师爷忙不迭从椅子上站起,看着地上黑红的血渍,脸色发白,慌乱的大声喊人:“来人!快!”
芸娘带着几名丫鬟破门而入,堂内登时乱作一团。
何师爷正要上前查看沈万金的情况,却被他紧紧地抓住衣袖,低声重复:“箐箐……不能……不能给。我出十万两,换……换一个……容貌近似的人给你,救……她的命。”
何师爷心头一震,但被沈万金死死拉着走不开,只能与张鸿志挤眉弄眼。
张鸿志紧盯着沈万金顾不上擦掉唇角血渍,丝毫不松开何师爷衣袖的手,轻哼了一声。
他走过去,拍了拍沈万金的肩,对他耳语:“二十万,行,你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