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禹让淡淡睨她一眼:“是我老子。”
这四个字说得波澜不惊,Faye一愣,随后撇了撇嘴,觉得这个哥哥真是不好相与,白白长得这么漂亮了。
这时,宫绮恰好走过来,朝Faye招招手,这位混血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过去钻进妈妈怀里,在宫绮让她不要在这里大笑的警告下无所谓地吐了吐舌头,她本来就不怎么认识遗照上的老人。
陈禹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说话。
宫绮不知和Faye说了些什么,抱着她聊了好半天,才拍拍手让她离开,终于得空走到陈禹让面前:“Eyran,听你大伯说了,外公的遗体,是你想办法从太平间带出来的。老爷子在泉下有知,会记得你这份心的。”
闻言,陈禹让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
事实上,宫铭让他去太平间取尸体,无非只是因为他非长子,明面上也离家多年。
死了他,或者死了宫逸,都不会那么难堪。
…
林港城的黄昏落了下来。
陈荣峯今日来过,做足了一个女婿的表面功夫,临走前折到陈禹让面前:“以后还回家吗?”
空气凝滞,没有回音。陈荣峯的下颌线倏地绷紧,下意识要发火,但最后看着许久未见的儿子,终于还是忍住。
静几秒,施舍般的语气:“剩下的钱,没还完的,家里不用你还了。这几年你也该长记性了。”
去美国之前,陈禹让和陈荣峯打了借条,原先只算了MIT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但后来话赶话,陈荣峯一怒之下让陈禹让干脆把养他这二十多年的费用都算算清。
他是想让陈禹让知道没有他老子他活不了,却没想到陈禹让真的认下了这笔债。
这些年断断续续,还了一部分。
如今这副大发慈悲的姿态,倒和前几年喊律师和公证人员上门,公证欠条的模样大相径庭。
宫绮带着Faye走掉,今日的灵堂终于到了闭门时间。
厅里的灯一盏盏暗下去,只单独留下了遗照上方的一排灯。陈禹让望着老爷子的面孔,最后一个离开。
随意扯开领带,终于得到些许喘息。
回家的路途突然变得很漫长。
车载蓝牙的电台主播为饭点归家的人群送上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无尽的高峰车流,咸蛋黄似的夕阳挂在路尽头,终于要和海岸线融为一体。
放在副驾驶的手机屏幕停在那句“那你晚饭前回来吧”。
这是陈禹让第一次期待回家。
余晖透过落地窗,在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镀了一层温柔的光圈,长长的睫毛如蝶翼栖息,在眼睑投下静谧的阴影。陈禹让望着那张沉睡的侧脸,不自觉笑了下,眼里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身体的凌空感让余想迷迷瞪瞪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她半睡半醒低喃:“我给你熬了汤。”
几秒后,察觉自己的身体还被凌空抱在怀里,余想的视线上移,堪堪掠过凸起的喉结,她的臀部忽然一凉。
她被放在了厨房的中岛台上。
还未完全回过神,一双手臂就已经把她锢住,撑在她身体两侧,男人炙热的气息将她完全裹挟。
下巴被轻轻抬起,唇上落下温柔的触感。
陈禹让很缓慢地吻着她,耐心至极。
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余想的脸却有些发烫。
…
高压锅里的猪肚鸡汤,看不太出原材料,漂在汤面上的姜片比猪肚还要大。
但陈禹让没多说什么,盛了一大碗,面不改色地喝完了。
见状,余想也给自己倒了碗,才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
有点咸。
“别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