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郎情妾意啊。”
充满讽刺感的声音在呼啸的狂风声中响起。
“原来你还藏着这么大的惊喜,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呢。”话音落下的瞬间,带着凌厉杀意的攻击朝着佐伯的心口笔直袭来。
早在假恩佐站起来的第一时间,佐伯就已经酝酿着杀招。他侧身躲过假恩佐的攻击,那些在假恩佐周身燃烧着的金色火焰如流星般在他原本站的位置坠落,将地面的积雪烧灼成水蒸气。
蒸腾的白雾之中,佐伯和假恩佐扭打起来。
两人的异能彼此牵制,那诡异的、让宿柳无法发挥力量的奇异感觉也消失,假恩佐调动着所有精力对付佐伯,一时不再有余地控制宿柳。
失去的力量在缓缓回归。感受到让自己安心的、四肢充沛的力量,宿柳轻轻系紧脖子上的“围巾”,活动了一下手腕,跺了跺双脚,原地起跳如轻燕般朝着战场“飞”去。
只能说不愧是双生子吗?即便是真佐伯和假恩佐,也在察觉到宿柳的加入的时候,默契到堪比复制粘贴般同步回头看她。
佐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一片冰冷的脸上闪过微妙的不赞同。似乎在问她为什么要来。
而预料到她目的的假恩佐则是面色阴沉,笑也不笑了,冷漠地盯着她,仿佛宿柳是他不共戴天的死敌。
宿柳没有理会他们,也不关心他们迥异的反应,踏进战圈的第一时间,就握紧双拳直取假恩佐要害。
假恩佐脸上的表情更加阴冷了,一点都没有恩佐阳光爽朗的影子,反倒像是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阴鸷狠戾,整个人四周萦绕着淤泥般的黑影。
他在宿柳和佐伯的联手下节节败退,异能与佐伯的异能对冲后抵消,根本无法发挥作用。而宿柳的每一拳每一踢都带着决绝的杀意,一点不拖泥带水,简洁、凌厉,每一次出手都是为了取他性命。
“你要站在他这边?”
又一次躲开了佐伯的攻击,却被宿柳神出鬼没、快到几乎连残影都捕捉不到的拳头打到,恩佐咬牙切齿地问。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燃烧着熊熊烈火。
嗓子痛得要命,宿柳根本不搭理他——就算能正常说话也不会理会,她不跟杀人如麻的神经病掰扯。
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假恩佐,宿柳没有任何迟疑,抽出佐伯抛过来的刀,手起刀落砍掉假恩佐的右胳膊。她和佐伯分明从未并肩作战过,也几乎没有交手——上次被关门之仇勉强算一次,却有着仿佛一同出生入死无数次的战斗伙伴般的默契,攻势配合得天衣无缝,很快就把假恩佐逼入无法防御的空档。
手臂断裂的疼痛袭来,但这远不比被佐伯割头带来的疼痛难熬,然而假恩佐却觉得疼到难以忍受,痛苦到钻心。那疼痛像是从心脏深处蔓延出来的一样,遍布传导到全身各处,又像是某种代表着疼痛的寄生虫,从手臂的裂口钻进去,飞速繁衍传染他的全身。
捂着手臂,他甚至没再提防佐伯,而是就这样维持着站在那里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望着宿柳。
那把似乎是从柴房里随意捡来的、还带着生锈豁口的柴刀上,遍布着他的血液。这把刀从佐伯的手上传递到宿柳的手上,刀柄上分明只有宿柳一个人的手,他却恍惚间,看到她的手和另一双不属于他的、骨节分明的大掌重叠着交握。
“你想杀我?”
“不——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也是恩佐,我和他有什么不同?还是说,你背叛了我们,为了这个连家族血脉都没继承的残次品?”
假恩佐再也不复先前那般似乎永远尽在掌控的微笑,他情绪激动,白皙的涨红一片,显然很破防。
但宿柳听不懂他的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破防。
什么叫她想杀他、为什么杀他?
杀他就杀他了,随手清扫垃圾,扔了就扔了,需要理由吗?
至于最后一句,叽哩咕噜的,什么背叛什么家族血脉什么残次品的,听不懂。他是中二期还没过吗?老是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趁他病要他命,一旦确定要杀,就抓住任何机会行动,这是宿柳曾经身为赏金猎人的行事准则。如今虽然在鸢尾花疗养院安逸度日,她也不曾遗忘。
假恩佐整个人已经完全沐浴在金色的火焰之中,虽然逐渐黯淡,但依旧燃烧得旺盛。但比那金色火焰更显眼的,是他仿佛也流淌着火焰的眼睛。
将柴刀横在身前,宿柳目光冷静,不看他的眼睛也不听他的疯言疯语,只一味挥刀——死人的话是没必要听的。
终于,在佐伯的牵制下,她最后一次挥出到,彻底斩断了他的生命。
望着地上那渐渐熄灭的火焰,宿柳冷淡地收回了目光。
脖子上的瘀痕还在叫嚣,不止抬手、走动,就连呼吸都牵动着尖锐的疼痛。她却丝毫不在乎,穿着干净皮靴的脚踩过被血染红的雪地,在地面留下一串鲜红的脚印。她俯下身去,用雪团擦干净柴刀,递还给安静站在一旁的佐伯。
“谢谢。”粗砺的沙石摩擦一般的声音。
没有看手中的柴刀,佐伯静默地望着她的眼睛,从中只看到一片冷淡的漠然。
握住柴刀,看着面前那双手缓缓收回,他轻轻蜷缩起手指。
不该是这样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