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是这场戏的目的。
少年天子一朝继位,周围群狼环伺,谁都想来试探试探,能不能从他手中分走块肉。
而面临这样的艰难险境,小皇帝却不能表现得过于强势引人忌惮,唯有韬光养晦徐徐图之。
第一步就是伪装成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模样。
窗外雪花纷飞,小皇帝捧着暖手炉,笑得一脸温文无害:“朕觉得皇叔和几位爱卿说得都有道理。”
说完他放下手炉,给桌前各人分别倒上了一杯酒。
帝王斟酒本是天大的殊荣,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是嘴上客气一下,身体却安然坐在椅子上,打心底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合适。
小皇帝全程面色不改,好似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受了折辱,面上一直带着轻快的笑容,神情自若地听着他们谈论要分权的事。
等到将这一屋子的人都送走,他也没有第一时间收了笑。
这笑好像是深刻烙在他脸上的表情,形成了面具,再难从身上剥离。
良久,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他又拿出了两个干净没用的杯子,缓缓地往杯子里倒酒,倒满后,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叫了一声:“暗一。”
下一刻,随着一阵沁人的冷风,一道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室内。
外面雪下得太大,来人眉眼都裹着风雪,怕冷的小皇帝略略打了个颤。
那人很快后退一步,小皇帝却没让他再退,端着酒盏递到他面前:“刚才没心情喝,但这么好的酒不该浪费,你陪我喝一杯。”
暗一立刻行礼跪下低声道:“奴才不配。”
小皇帝却笑得轻狂:“那群老匹夫都配喝我倒的酒,你有哪里不配?”
暗一这才抬起头来,对上小皇帝一张玉琢似的漂亮脸孔,怕被太过耀眼的明艳灼伤一般,微别过眼睛,恭敬地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叶承没有那样高深的带进戏中角色的演技。
他不知道真正的暗卫,在此时心中应该想些什么。
可这一刻,他想,或许是:
若有朝一日,他可以拥有无上的权力,是否也能铸一座这世间最华美的金屋——
只为了藏一个金尊玉贵、他寤寐思服求而不得的人。
只给他一个人看。
——
这场戏很长,从下午拍到了傍晚,冬日天太短,五点多太阳就要落山了。
赶在天光完全熄灭之前,总算是圆满完成。
叶承大多时间都待在室外进进出出,是真的满身盈满了风雪。
江遇下戏后,见他这个样子,一把将他拉进休息室,让他在里面等着,然后一个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有化妆师来问叶承要不要先换身衣服,他也拒绝了。
在江遇离开三分钟还没回来的时候,叶承就没再听江遇的话,走到了室外能一眼看见来路的地方等着。
北风呜咽,从长到看不见尽头的宫墙另一头吹拂过来,来往行人都缩着脖子将手塞进袖子里,叶承却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直到有一道披着红色斗篷的身影从远处疾步跑过来。
叶承刚推门进屋,掸去身上沾染的雪花,江遇就回来了。
他跑得脸颊微红,气喘吁吁的,眸光却格外闪亮。
“等很久了吗?我中午看他们烧了炉子,就让何叔帮我带了几个红薯过来,放进里面烤。”
江遇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很大很软,一看就很香甜的红薯,“不过其他的都被他们吃了,只剩这个我偷偷藏起来的还没被人发现,这个卖相最好了!”
他把红薯从中间掰开,递了一半给叶承,笑着说:“然然和阿姚不在,要麻烦叶承小朋友跟我一起把它分掉了。”
刚出炉的红薯还烫着,叶承接过另一半后,江遇立刻手指捏上自己的耳垂散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