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疏月同意了。
母亲喝了那一瓶毒药,孤独地死在了长庚山。
这是李桂的口述,理应不假,但李妙春曾提到谭疏月曾拿他妻儿性命威胁,不允许他再为母亲望脉施针,可李桂却完全没有提起此事,难道这件事非谭疏月所为,而是另有其人?
不知不觉,沈瑶卿已走到了长庚山的西岭,沈瑶卿心中酸涩而凄凉,母亲死后无人为她收尸埋骨,葬于青山,也许会更自由吧。
她蹲下身子,跪在地上,叩拜山林。
她本不想哭的,若母亲魂魄还在,应希望她快乐无忧,她应以明媚的面貌去见母亲,可她控制不住。
眼泪情不自禁汹涌而出。
“母亲,对不起。”她再难掩饰心底悲伤,也不顾山路泥泞,尘土将自己的衣裙染黑,哭了起来。
母亲已化为黄土枯骨,与这青山同葬。
她一边哭,一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捧起地上黄土,装进瓷瓶,她想,母亲往后就有家了,自己往后也会有母亲陪伴了。
初日穿透枝叶交叠的翠盖,远处寺庙传来旷远钟声。
沈瑶卿跪在寂静山岭,泣不成声。
近处,传来踩枯叶的窸窣声,有人走近了她。
“阿弥陀佛。”
沈瑶卿抬头,见此人身披红色袈裟,气质出尘,一双眼眸如一泓清泉,冷清明澈,长庚山中有一座法兰寺,想必是法兰寺的僧人。
沈瑶卿站起身,端正衣冠,双手合十,向僧人行礼。
僧人自我介绍道:“贫僧是法兰寺的方丈,法号慧空。
沈瑶卿郑重道:“方丈好。”
她昨日杀了人,如今手沾血腥,见到僧人,不自觉涌出愧疚之感,她怕被佛祖知晓,可她并不是信佛之人。
若世上有佛,沈仲明这些人,早该下地狱了。
慧空法师眸光清淡,眼含慈悲:“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沈瑶卿云里雾里地看向慧空法师,一脸茫然。
慧空法师慈祥一笑:“诸法皆空,姑娘着了相,可苦海无涯,不如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沈瑶卿心中一颤,声音哽咽:“法师,我……”
她想解释,可解释都是多余的,她如今就是一个手染血腥、不折不扣的刽子手,她有罪过。
佛说,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佛说,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她读过佛法,但她是个俗人,不能领悟,母亲惨死于小人之手,自己半身漂泊,她放不下,也不想放下。
她问:“法师,世上可真有神佛?”
慧空法师笑了笑:“佛,无处不在,佛,就在姑娘的心中。”
沈瑶卿不懂,她不是佛,她没有这般圣洁,她堕落、疯狂、满心杀戮。
“多谢法师。”沈瑶卿双手合十再度行礼,随后恳求,“法师可否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