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我是不是太天真了?”赵庚旭站在窗前,望着县城街道上匆匆而过的行人,语气消沉。
“以为扳倒几个贪官恶霸,就能改变什么?”
李不言为他斟上一杯茶,轻声安慰道:“殿下已经做了很多。至少江州的流民得到了救济,潘文渊和三大世家也得到了应有惩罚。”
“但那老农说得对,倒下一个陈老爷,还有无数个陈老爷站起来。”
赵庚旭转身,眼中满是困惑和迷茫,“世家大族与地方官府盘根错节,形成了一张撕不破的大网。父皇在位多年,想必也深知此弊,为何不能根除?”
这个问题,既是在问李不言,也是在问他自己。
他开始明白,治国远比想象中复杂,不是简单的惩恶扬善就能解决。
李不言沉吟片刻,选择直言相告:“殿下可听说过法不责众?世家问题牵扯太广,若一味强硬打压,恐引发朝局动荡。且世家弟子多入朝为官,相互联姻,关系错综复杂。陛下虽为天子,也需权衡各方势力。”
赵庚旭看着手中的茶杯沉思道,“不言,若常规手段无效,是否应该考虑非常之法?”
“殿下何意?”
赵庚旭说出自己的想法。
“殿下,这太危险了!”李不言急忙劝道,“您身份尊贵,不可行险。”
赵庚旭却摇了摇头,厉声反驳道:“我身份尊贵!那那些百姓呢?我忘不了那些流民的眼神,忘不了老农说起李老四死讯时的麻木。如果连我都视而不见,还有谁会为他们发声?”
当晚,水娃他们带回了更加令人心惊的消息。
“殿下,云水县令刘明远表面清廉,实则与本地乡绅勾结极深。”李锐汇报道,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我潜入县衙书房,发现了这本密账。”
他递上一本小册子,“上面记录了刘明远收受的贿赂和帮忙掩盖的罪行,包括李老四之死。”
王瑾补充道:“我还打听到,云水最富有的乡绅张德才,明晚要在府中举办寿宴,全县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到场。据说刘明远也会去。”
赵庚旭翻看密账,越看脸色越沉。
上面不仅记录了贿赂金额,还有几起命案被掩盖的详情,包括老农提到的李老四之死。
“好一个清廉的县太爷!”
赵庚旭冷笑道,“明晚张德才的寿宴,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王瑾震惊劝道:“殿下要亲自去?太危险了!万一被识破身份”
赵庚旭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他们不是在找京城来的商队吗?我们就以这个身份去。不言,你扮作商队主人,我扮作你的侄子。”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咱们给这位张老爷,送上一份意想不到的寿礼。”
次日傍晚,夕阳的余晖将云水县城染成一片金黄。
赵庚旭和李不言带着精心准备的厚礼,出现在张府门前。
张府气派的朱漆大门前车水马龙,宾客如云。府内张灯结彩,笙歌阵阵,与云水之前所见的破败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赵庚旭站在门前,看着这奢华的场面,想起路上所见百姓的困苦,心中五味杂陈。
张德才满面红光,大腹便便,对李不言这个“京城富商”极为热情。
他亲自到门前迎接,笑容可掬地拱手相迎:“李老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李不言从容还礼,举止得体:“张老爷寿辰,我等路过宝地,特来叨扰,还望莫怪。”
赵庚旭扮作李不言的侄子,安静地跟在身后,暗中观察着张府的环境和来往宾客。
他发现,除了本地乡绅,还有几个身着官服的人物,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云水县令刘明远。
宴席设在张府宽敞的花厅内,珍馐美馔琳琅满目,歌舞助兴热闹非凡。
赵庚旭坐在席间,看着眼前的山珍海味,想起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只觉得喉头发紧,难以下咽。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
赵庚旭借故离席,在府中“闲逛”。
张府规模宏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在后院一处偏僻的书房外,他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对话声。
赵庚旭心中一凛,慢慢靠近隐身在廊柱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