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中许多人出身贫寒,何曾受过如此关怀?
李不言在协助处理完所有后续事宜,确保考场秩序完全恢复后,走到赵庚旭身边,望着那些在烛光下奋笔疾书的学子们,低声感慨道:
“今日若非殿下明察秋毫,力挽狂澜。恐怕世家的阴谋已然得逞,届时……不知多少寒门俊杰将含恨终生。”
他想到了自己,若非遇到九皇子,命运恐怕比这些学子更加难测。
赵庚旭轻轻呼出一口气,望着重新投入考试的学子们,轻声道:“他们越是如此不择手段,越是说明我们做对了。”
“科举取士,就是要给天下寒门一个希望。这希望,谁也夺不走。”
贡院内的烛火,直至三更天才陆续熄灭。
那些重获希望的寒门学子,几乎耗尽了所有心力,将满腔的愤懑、感激,尽数倾注于笔端。
当最后一份试卷被收走,许多人几乎是靠着号舍的板壁滑坐在地。
翌日,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昨日贡院里出了天大的事!”
“墨迹消失?我的天爷,竟有这等诡事?”
“多亏了九皇子殿下!一眼就看穿是有人搞鬼,当场就让字迹重现了!”
“可不是嘛!听说殿下力排众议,硬是顶着欧阳尚书的压力,给那些被害的学子换了新卷,还顺延了时辰!”
“那些世家,真是黑了心肝……”
茶楼酒肆,街谈巷议,几乎全围绕着贡院风波。
赵庚旭的名字被反复提及,与“明察秋毫”、“爱民如子”、“不畏权贵”等词汇紧紧联系在一起。在寒门士子和普通百姓心中,他的形象已然光辉万丈。
与之相对的,是世家圈子的沉寂与压抑。欧阳家大门紧闭,谢绝访客。
密室中,欧阳伦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对面坐着几位同样面色难看的世交家主。
“废物!都是废物!”
欧阳伦低吼道:“如此周密的计划,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轻易识破!那张焕更是蠢不可及,留下那么多首尾!”
“欧阳家主息怒!”
“事已至此,懊悔无益。那九皇子赵庚旭,确实非同小可。其机变、魄力,乃至收买人心的手段,皆远超其年龄。我们……以往是小觑他了。”
“如今他在士林民间声望如日中天,又有陛下和太子明里暗里的支持,加之那琉璃宫日进斗金,财力雄厚……此子,已成心腹大患!”另一人忧心忡忡。
“心腹大患又如何?”
欧阳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越是耀眼,盯着他的人就越多。科举这事,我们只是暂输一局。来日方长……总有他疏漏的时候!”
贡院“墨迹消失”风波平息数日后,大朝会。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旁。端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赵衍,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了站在皇子队列中,难得穿着正式朝服的九皇子赵庚旭身上。
“前日贡院会试,突发变故,幸得九皇子赵庚旭,明察秋毫,临机决断,揪出幕后黑手,保全科举公正,安定士子之心,更维护了朝廷颜面。”
皇帝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宽阔的大殿中回荡,“其功甚著,朕心甚慰。”
他随即宣布了对赵庚旭的赏赐:金银绸缎、珍玩古物自不必说,更特意将城西那座前朝留下的皇家别苑‘漱玉苑’,赏给他了。
“儿臣谢父皇恩典!”赵庚旭出列谢恩,脸上带着被褒奖的开心。
此子绝不能继续在外面无法无天!欧阳伦心中暗道。
琉璃宫已让他财源滚滚,天工院更成了他培植势力、收买人心的据点!如今在士林中声望日隆,若再任由其在外结交三教九流,网罗奇人异士,将来必成心腹大患!
想到这里,欧阳伦率先出列,手持玉笏,躬身奏道:“陛下,九殿下天资聪颖,于国有功,确是可喜可贺。”
“然,殿下毕竟年幼,学业乃根本。近日殿下忙于实务,于太傅课业、圣贤经典难免生疏。臣斗胆进言,殿下之功当赏,殿下之学亦不可废。为殿下长远计,是否应令殿下暂且回归尚书房,专心向学,以待来日?”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完全是一副为国为民、为皇子考虑的忠臣姿态。
立刻便有朝臣纷纷附议。
“欧阳尚书所言极是!皇子本分在于读书明理,岂可长久流连于市井工坊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