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迟在琉璃灯下翻阅古籍,忽然咳出血来,唇边却含笑;
红月抚琴,弦断三根,鲜血滴落琴面,音律却愈发清明;
零川掷出最后一枚骰子,六面皆现“归”字,随即化为飞灰。
他们都老了。
他们都在等他。
而最痛的画面,来自南疆茅屋。
小婉蜷缩在床上,瘦骨嶙峋,呼吸微弱。床头放着一本泛黄的手札,封面写着《儿子日记》??那是她亲手写的,记录着从未存在过的孩子的成长点滴: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背诗……全是虚构,却字字泣血。
窗外,桃树凋零。
风穿过枝桠,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小陌闭上眼。
再睁时,已有泪水滑落。
“我不求重生。”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如深潭,“我只求一瞬??让我握住她的手,听她喊我一声名字。”
话音落下,金光暴涨。
整个无名之隙开始崩塌,记忆星河逆向流转,化作一条璀璨光带,缠绕在他身上,如同命运之绳,拉扯着他向前。
一步。
裂缝撕裂。
两步。
星辰坠落。
三步??
“轰!!!”
南疆大地猛然震颤,心火祠屋顶炸开一道缺口,金光冲天而起。村民们惊恐四散,唯有小婉挣扎起身,扶墙而出。
她看见了。
桃林中央,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黑袍猎猎,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脚下便生出一朵金色桃花,瞬间绽放,又瞬间凋谢,仿佛时间在他周围紊乱不堪。
“娘。”他说,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久未开口。
小婉呆立原地,拐杖掉落泥中。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挤不出半个音节。眼泪却如决堤洪水,汹涌而出。
“小……小陌?”她颤声唤道,像是怕惊醒一场梦。
少年快走几步,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双手捧起她枯瘦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我在。”他说,“我回来了。”
这一句“我在”,让天地都静了一瞬。
远处山巅,杀罪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猛地抬头望向南方。她手中的刀早已锈迹斑斑,多年未曾出鞘。此刻,它竟自行震动,发出低鸣。
“你这傻孩子……”她喃喃道,眼角泛红,“不是说好了,这次换我们去找你吗?”
她转身走向马厩,牵出一匹苍白马,翻身上鞍,策马奔腾。
她知道,这一路要走很久。但她不在乎。
她要亲眼看着那个曾跪在泥里捡柴火的少年,堂堂正正地走进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