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涟初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在叶崇玉身上下功夫了。
李冕回府之后,紧闭门窗,跟赵再彤在里面议事,等到赵再彤出来,顾涟初才狗狗祟祟地凑到门边。
他是又怕李冕知道,又怕李冕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谁知只探出半颗脑袋就被抓了个正着。
李冕道:“今日还没见过你。”
顾涟初笑了一下,说:“早上见过了,你忘了。”
李冕沉默了一会,将灯拿起来放在顾涟初脸边。
顾涟初生了一张好俊朗的脸,像清泉冲过的顽石,上面时不时跑过小鱼小虾。眼睛圆而长,因为常笑,总是显出一副笑模样。
但是李冕是见过这张脸生气的,当初自己说他冥顽不灵时,这张脸就绷得紧紧的,眼睛更圆更大了,瞪着他,好像时刻准备上来咬他一口。
见血的那种。
李冕说:“眼看着是好了,脸色红润了许多。”
“当然是好啦,”顾涟初接过油灯放好,用剪刀拨弄着里面的灯芯,不经意地问,“最近很忙?总是这么晚回来。”
说完他就给自己点了个赞,又像关心,又能打探消息。
李冕揉了揉眉心,“还好。事情不棘手,只是……”
李冕想说,又怕他牵扯太多,最终还是在那催促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你可知封大人?就是与你交好的夏时颂的远方舅舅,封润。”
“大理寺卿?”
“是他。他前几日给我传了消息,称他在一家书局发现了前几日收缴的印具。”
“嘶——!”顾涟初手一抖,不小心被火燎了一下。
李冕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扬声道:“叫苏云书来!”
门外传来人落地的声音,“是。”
顾涟初连忙拉住他,“别叫!他腿不好,这几天连阴雨,一直不好受。”
外面人的脚步声停了,李冕看了他几息,叹道:“罢了,不用去了。”
顾涟初笑了一下,李冕拉着他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将他的手逼近了油灯,顾涟初忍不住缩了缩手。
李冕拽住不让他退缩:“别怕。”
可能是因为摸到了油,手指尖被烫出一个水泡,有细微又绵长的痛意。
外面雨又下起来了,像这疼痛一样,又慢又长。
顾涟初不动了。李冕弯腰站在他跟前,用剪刀的尖儿戳破了水泡,将水挤出来。
“疼吗?”李冕放下剪刀,低头吹了吹他的指尖。
顾涟初手指一动,恰好擦过柔软的嘴唇,两个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又很快别开头,极轻极细的雨丝像飘到心上一样。
顾涟初摇头。
“好了,你小心些。”
顾涟初坐着,继续问道:“还没说完呢,那书局怎么会有已经收缴的东西?”
李冕倚在桌边,“赃物一般会先在国库登记入册,然后再出售,换成银子。只是这几样东西,从一开始就没入册。”
顾涟初道:“那便是宫里人了?”
李冕颔首,“若是从一开始就没送入宫中,又是另一个问题。”
顾涟初点点头,抬起脸问,“那书局老板呢?可问出什么了?”
“印具已经被人买了,他也不知道买家是谁,说是一个年轻男人……”
顾涟初不自觉地抓紧了凳子扶手。
“穿着一件破旧的粗布衣裳,但是,”李冕垂头看向他,缓缓说道,“能掏出三百两的怎会是普通人?”
顾涟初尴尬一笑,“说不定,说不定人家就是普通但有钱呢?有的有钱人就是爱穿点便宜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