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眉梢微皱,似乎有些犹豫,“你确定他真的寿尽了?”
黑白无常站的笔直,就和他们想进步的心是一样的,“大圣,生死簿上就是这么写的,绝对没有半点差错。
该县县令享年四十一岁,寿终正寝。”
。。。
夜风掠过归墟宫上方的裂空,卷起层层黑雾,如同巨兽呼吸般吞吐着天地元气。律源碑上的文字仍在缓缓流转,那八个字??“当众生齐声,天地亦将俯首”??如钟鸣回荡在许仕林心间,久久不散。他闭上眼,仿佛听见了千千万万未曾谋面之人的低语:有孩童哭喊母亲的名字,有老农跪地祈雨,有书生焚稿时的一声长叹……这些声音本该湮灭于尘世角落,如今却被愿力托举,化作支撑照雪剑的薪火。
阿篱的手仍握着他,温热而坚定。她额心金纹已不再闪烁,而是凝成一道恒定的光痕,宛如初升之日的印记。“它醒了。”她轻声道,“但我们也醒了。”
话音未落,海底深处忽起震颤。归墟宫外,原本静止不动的九重封印链开始自行崩解,一块块刻满古篆的石碑从深渊浮出,每一块都映出不同年代的冤案残影:某朝酷吏以“妖言惑众”之名屠尽一城百姓;某代帝王为掩败绩,下令焚毁所有战报与阵亡将士名录;更有甚者,一位女相国因推行均田制触怒权贵,被抹去生平,史册不留其名……
“这不是历史。”敖清腾云而来,龙鳞尚带水珠,面色凝重,“这是‘律蚀’正在重写过去。它要让一切反抗都变成从未发生。”
白素贞紧随其后,青锋剑收于鞘中,眉宇间却透着悲悯:“它怕的不是现在,也不是未来,而是记忆。只要人们还记得谁曾为他们发声,秩序就永远无法彻底掌控。”
金觉踏浪而至,手中竹箫染了一层幽蓝霜华。他吹不出曲调,只轻轻一拂,箫声如叹息般散入海流。“我听到了……那些被删去的声音,在海底哭。”他说,“它们想回来。”
许仕林睁开眼,金银双瞳倒映着整片星空。他知道,真正的战场不在人间,也不在天庭,而在时间本身??谁能定义“真实”,谁就能主宰规则。
“那就去抢回来。”他转身面向律源碑,伸手按上冰冷石面。刹那间,识海炸开万丈光芒。无数画面奔涌而来:他看见自己幼年蜷缩在照雪堂角落,听着母亲讲述东华将军率民抗税的故事;看见阿篱在断魂岭废墟中拾起半枚铜牌,上面写着“周正言妻立誓不缄口”;看见金觉曾在百年前独自吹箫祭奠三百冤魂,那一夜江水逆流三日……
这些记忆,本不该属于他。
“你不是许仕林。”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冰冷、无机质,像是由千万条律令拼凑而成,“你是‘变量’,是系统漏洞,必须清除。”
“我是谁?”许仕林冷笑,指节紧扣剑柄,“你说我是漏洞,可若这世界容不下一声真话,那错的是我,还是你?”
他猛然发力,照雪剑嗡然共鸣,剑身浮现一行新铭文:“宁为灰烬,不作尘埃。”
与此同时,浪浪山上,那块百姓所立的石碑突然发出微光。八个大字竟缓缓漂浮离石,化作八道金线直冲云霄,与其他散落在各地的照雪堂铜镜相连。霎时间,全国七十二座照雪堂同时震动,木剑腾空,铜镜映出血色轨迹??那是被抹去的历史残片,正试图回归人间。
执律使虽已覆灭,但新的威胁已然降临。
昆仑墟顶端,那只巨大眼睛缓缓转动,瞳孔深处浮现出亿万符文链条,交织成一张覆盖三界的监控网。紫微帝君立于南天门残垣之上,望着凡间异象,手中玉笏悄然碎裂。“错了……我们都错了。”他喃喃道,“我们以为封住声音就能维持太平,却不知沉默才是最大的灾劫。”
他抬手召来一名童子:“传令下去,开启‘遗录阁’,放出所有禁藏文书。哪怕天罚降下,我也要还天下一个知情权。”
童子领命而去,而帝君仰望苍穹,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就在这一刻,归墟宫内突现异变。
律源碑剧烈震颤,碑文逆转,竟开始吞噬周围的愿力!阿篱惊呼一声,扑上前欲阻,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她的金莲幼苗从袖中飞出,在空中急速旋转,释放出柔和银光,勉强抵住碑面吸力。
“它在反噬!”她嘶声道,“律蚀已经侵入律源碑核心,它要把所有积累的民意转化为镇压工具!一旦成功,今后任何人说出冤屈,都会被自动判定为‘违律’,连铜镜也会变成拘魂镜!”
许仕林怒吼一声,照雪剑高举,强行注入自身精血。剑光暴涨,硬生生撕开一道裂缝,将部分愿力截留下来。但他知道,这只是拖延。
“必须有人进入律源碑内部,斩断它的连接。”白素贞沉声道,“唯有如此,才能切断律蚀对现实的篡改。”
“谁去?”伏虎禅师合十问道。
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