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段:一个小女孩被母亲亲手送进静默堂,哭喊着“妈妈别丢下我”,而母亲流泪按下确认键。
“这些都是非法实验记录。”叶知秋声音沙哑,“林老师死后,仍有团队延续她的理念,秘密收集被清除者的原始记忆备份。我们藏在地下二十年,只为等一个时机??当共感系统重归人民之手,我们就让它听见真正的声音。”
阿哲盯着那些画面,拳头紧握。“可这样做,他们会崩溃的!太多痛苦同时回归,神经系统承受不了!”
“那就让我陪他们一起崩溃。”叶知秋平静地说,“或者,你们可以帮忙??用你的琴,调节情绪释放节奏;用她的共鸣器,建立缓冲通道。我们可以让记忆像潮水一样,一波波涌来,而非一次性淹没。”
苏璃看向阿哲。两人无需言语,已然明白彼此心意。
半小时后,静默堂化作一片柔和的光海。阿哲盘膝而坐,机械竖琴置于身前,五弦轮转,奏出一段前所未有的旋律??既非安抚,亦非激发,而是引导。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对应脑波频率,将汹涌的记忆洪流分解为可接纳的波段。
苏璃则站在人群中央,双手张开,共鸣器全功率运行。她的身体成为中继站,吸收并转化过载情绪,再以温和形式反馈给个体。银铃花纹在她身上绽放,如同守护之印。
第一个醒来的是那位青年。他睁开眼,泪水滚滚而下,却没有尖叫,只是喃喃道:“我记得……姐姐的手很冷……但她一直在笑……”
第二个是小女孩,如今已是中年妇女。她抱住自己,哽咽道:“原来妈妈不是不要我……她是以为那样才是爱……”
哭泣声此起彼伏,却没有混乱。在这旋律与共感交织的安全网中,人们终于得以完整地拥抱自己曾被割舍的部分。
黎明将至,叶知秋走到阿哲身边,递过一份加密文档。
“这是所有备份记忆的索引目录。”他说,“共计三万两千六百一十四份。从今天起,它们不再属于某个组织或个人,而是交由公众监督委员会管理。任何人,只要愿意承担相应心理风险,都可以申请调阅自己的历史。”
阿哲接过,沉默片刻,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叶知秋望向窗外初升的朝阳,轻声道:“去找最后一个还没醒的人。他是当年签署净化法案的最高委员……也是我父亲。”
苏璃一震:“你要让他记起一切?包括他亲手批准切除三千名儿童情感中枢的决定?”
“正是如此。”叶知秋眼神坚定,“正义不是惩罚,是面对。如果连制造伤痛的人都不敢直视后果,这个世界永远无法愈合。”
他转身欲走,却被阿哲叫住。
“等等。”阿哲取下一根琴弦,递给他,“这是最后一根原始弦丝,蕴含林晚的部分意识烙印。也许……能在关键时刻稳住他的心智。”
叶知秋接过,郑重收入怀中,点头离去。
晨光洒落,静默堂不再是禁地,而成了重生之地。那些曾被称为“病人”的人们陆续起身,相互搀扶着走出大门。他们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复杂的真实??悲伤、愤怒、宽恕、迷茫……种种情绪交织,却无比鲜活。
苏璃靠在门框边,望着远方天际。铃花星已然隐去,但在其原位,一朵极小的银色花瓣缓缓旋转,仿佛某种承诺的具象。
“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吗?”她轻声问。
阿哲调试着修复中的竖琴,淡淡一笑:“只要还有人不愿被遗忘,就会有人愿意听见。而这,就是我们存在的理由。”
风吹过,带来远方孩童的歌声。那是一首新编的谣曲,歌词简单却深远:
>“我不怕痛,只怕你不听我说。”
>“我不怕黑,只怕你叫我闭嘴。”
>“若有一天你称我为魔头,
>请记得,我也曾想做个好人。”
阿哲抬起头,指尖轻轻拨动新生的弦。
乐声悠悠,随风而去,落入每一扇未关的窗,每一个未眠的心。
他知道,这场战争从未结束。
但也从未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