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要去敦煌。”他站起身,目光坚定,“我说的是准备好。现在,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走向祠堂,推开尘封多年的暗格,取出一本用蓝布包裹的册子。封面没有任何文字,翻开第一页,赫然是《大傩仪典》的残卷,记载着上古时期“引魂归位”的完整流程,包括罡步推演、符咒结印、七星布阵、以及最关键的??**双生祭**。
所谓双生祭,是指当一位“道体”即将完成使命时,需有一位至亲之人自愿献祭记忆与寿元,作为锚点,将其拉回人间。否则,道体会彻底融入宇宙意识,再也无法具象化。
林朔的手指停在最后一段咒文上:
>“若父愿舍百年寿,换女归来踏歌行,则天地共证,阴阳同庆。”
他的眼眶红了。
原来,从一开始,这场旅程就不只是禾苗一个人的跋涉。他是守门人,也是最后的钥匙。只要他还活着,还记着她的笑容、她的脚步、她第一次叫“爸爸”的声音,她就永远有机会回来。
但如果她真的要回来,就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而这个人,只能是他。
三天后,南方传来消息:云南洱海边的一座废弃戏台突然自燃,火焰呈蓝色,持续整整一夜。火灭之后,地上留下一圈完整的九宫阵痕,中心位置插着一支玉质稻草笛,经鉴定,与禾苗所持为同一材质。
与此同时,北极圈内的因纽特部落报告,极光中出现了持续十二小时的人形剪影,手持长笛,翩然起舞。上千名老人跪地叩拜,称那是“大地之母的使者”。
而在非洲纳米比亚的岩画洞穴中,考古学家发现新出现的壁画??一个男人手持桃木剑,肩披九环黑袍,正穿越风暴走向沙漠尽头。旁边题字为夜郎古篆:
>**守门者行矣,百八莲台将连珠。**
林朔读完电报,默默将所有信件装入木匣,埋在蓝花树下。他脱下旧衣,换上那件绣有九重圆环的黑袍,背上桃木剑,腰挂稻草笛。
苏禾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碗清水,水中浮着一片蓝花瓣。
“喝下它。”她说,“这是从井底苔藓提炼的‘忆露’,能让你看清所有被遮蔽的真相。”
林朔接过碗,一饮而尽。
刹那间,他的瞳孔泛起幽蓝光泽,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化??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丝,纵横交错,连接着天地四方。每一根光丝,都是一个灵魂的轨迹;每一个交汇点,都是一座激活的莲台。
他看见,在遥远的敦煌,第220窟的壁画正在缓缓转动,如同钟表的齿轮,等待最后一块拼图归位。
他迈出院子,踏上村口小路。
没有告别,没有回头。
风拂过他的衣角,稻草笛无声轻颤。
在他身后,蓝花树开出第一百零八朵花,花瓣纷飞,化作漫天蓝蝶,追随而去。
而在万里之外的戈壁深处,敦煌月牙泉畔,一名牧羊少年指着沙丘顶端惊呼:“那里站着一个人!她拿着笛子,好像在等人!”
沙丘之上,蓝莲悄然绽放。
花瓣中央,禾苗静静伫立,黑袍猎猎,目光望向东来之路。
她抬起手,将玉笛贴在唇边。
这一次,她没有吹奏。
但她知道,当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时,整个世界的笛声,都会为她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