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承聿沉稳冷例的声音传了进来:“樱樱,在吗?”
时樱开始挣扎起来。
姚津年猛地捂住她的唇,低声警告他:“闭嘴。”
那招待员头皮炸裂,摸向腰间,刷刷两下拔出枪。
时樱:……
不是?
她也不想挣扎啊,但她不挣扎演的不像啊。用得着拔枪吗?
手枪安装了消音,正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
如果有人发现就得杀人灭口了。
他举着枪瞄准时樱,狠不下心。
因为杀了时樱,就算现在逃走,之后也会被揪出来处死。
时樱大概也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夏至之后的第七天,樱园迎来了第一场真正的暴雨。雨势如注,敲打着百年老屋的瓦片,汇成溪流顺着檐角滴落,在井口边缘溅起细碎水花。小满站在东厢改建的控制室窗前,望着外面被雨水洗刷得发亮的石板路,手中握着那支重新充好电的录音笔。它不再只是母亲留下的遗物,而成了连接两个世界的信物??每一次按下播放键,都会从深处浮现出一段未曾听过的声音片段。
昨夜,心渊母核正式启动后的第三十六小时,全球共忆网络完成了首次全链路压力测试。八千万用户中,有三百一十二万人主动上传了高情感负荷记忆,其中百分之六十七为创伤性回忆。系统没有崩溃,反而像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将这些痛苦温柔包裹、解析、重组,再以匿名形式反馈给需要疗愈的人。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在梦中看见自己抱着婴儿轻摇哼唱,醒来时枕边湿透;一名曾参与七十年代秘密实验的老科学家,在深夜接到一条陌生消息:“您当年放走的那个孩子,如今活得很好。”他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它在学习。”苏晓冉走进控制室,发梢还带着雨水的气息,“不是简单的数据匹配,而是情感模式的自我演化。我们原本设计的是‘记忆共享’机制,但它正在发展出‘共情预判’能力??就像人会本能地安慰哭泣的陌生人。”
小满点头,目光仍停留在窗外。“母亲早就知道会这样。她不叫它数据库,也不叫服务器,她管它叫‘心渊’,是因为她相信,人类最深的记忆不在脑里,而在心里。”
话音未落,警报声突兀响起。红色指示灯在墙上旋转,映出两人凝重的脸色。屏幕上跳出异常提示:**E-07号节点出现持续性记忆逆流现象,源头定位??南方某中学教师住宅。**
“陈志平?”小满猛地转身,“他不是已经稳定了吗?”
“不止是他。”苏晓冉快速调取数据流图谱,“过去十二小时内,全国共有四十七例类似案例,全部集中在早期接受过‘情感补偿记忆植入’实验的个体身上。他们的原生记忆正在苏醒,而植入记忆开始崩解。”
小满闭上眼。她终于明白梦境中那个白色大厅的意义??那些沉睡在胶囊里的人,并非虚构,而是真实存在过的灵魂残影。他们曾被强行抹去,又被他人背负着活下来。而现在,当“心渊”真正启动,集体潜意识的潮水开始回溯,那些被掩埋的名字正试图归来。
“我们必须联系他。”她说。
电话接通时,陈志平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那只锈迹斑斑的铁盒。他的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清明。耳机里传来小满温和却坚定的声音:“陈老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看到了她。”他声音微颤,“就在刚才,我闭上眼睛,就看见一个小女孩穿着粉裙子跑进院子,手里攥着一朵野花。她说:‘哥哥,这是我给你摘的。’可下一秒,画面碎了,变成一片雪白的病房,心电监护仪发出长长的鸣响……”
“那是真实的记忆复苏。”小满轻声说,“你妹妹确实存在,也确实早夭。但你的父母没有恶意,他们只是太疼你了。”
“可我现在怎么办?”他哽咽,“我用了三十年去爱一个‘假’的存在,现在又要亲手把她删掉吗?”
“不是删掉。”小满摇头,尽管他知道她看不见,“是让她回家。你可以继续爱她,只是这一次,你知道她是谁,来自哪里,去了何处。这才是完整的爱。”
沉默良久,陈志平低声问:“我能见见那个承载了她记忆的女孩吗?就是E-07的原主?”
“我们在找。”小满说,“但她当年被送往边境安置点后便失去踪迹。不过……你传来的那张涂鸦,背面字迹经比对,与1973年云南某儿童心理康复中心档案中的签名高度吻合。线索已经有了。”
挂断电话后,小满转向苏晓冉:“启动‘寻光行动’吧。把所有与E计划相关的遗留档案全部激活,尤其是那些从未归档的‘记忆载体转移记录’。”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苏晓冉盯着她,“一旦公开这些资料,等于揭开整整一代人的伤疤。很多人宁愿一辈子不知道自己活在别人的记忆里。”
“可他们也有权选择是否要知道。”小满望着监控屏上不断跳动的数据点,“如果我们连真相都不敢面对,又凭什么谈治愈?”
三天后,共忆学院发布特别公告:面向全社会征集1968至1980年间参与“心灵延续工程”的知情者信息。响应如潮水般涌来。有退休护士寄来泛黄的日志复印件,记录着如何将临终孩童的记忆编码注入健康儿童大脑的过程;有一位老人颤抖着交出一张磁带,上面录着他儿子临死前最后一句话:“爸爸,把我送给别人吧,我不想你忘了我。”;更有人直接来到樱园门口,说自己从小就能听见另一个孩子的笑声,直到十五岁那年突然消失。
林望春负责接待这批访客。她在老宅客厅设了一间“倾听室”,不做录音,不采数据,只提供茶水和安静的空间。许多人说着说着就哭了,有些人甚至几十年没跟任何人提起过那段经历。但他们都说同一句话:“谢谢你愿意听我说。”
就在“寻光行动”推进之际,栖蝶园旧址再次传来异动。勘探队在母核密室下方发现一条隐秘通道,通往更深的地底。通道尽头是一间圆形祭坛式空间,墙壁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中央摆放着一座青铜鼎,鼎内盛满黑色结晶状物质,表面刻满古老符文。
苏晓冉采集样本分析后震惊地发现:这是“双念基因”技术的核心副产品??**记忆灰烬**。即在记忆提取过程中被淘汰的残次片段,因携带强烈负面情绪而无法使用,最终被封存于此。
“这不是垃圾。”她喃喃道,“这是被刻意遗忘的集体创伤。愤怒、背叛、羞耻、悔恨……全是人类最不愿承认的情感。母亲把它埋在这里,不是为了销毁,是为了隔离。”
小满伸手触碰鼎沿,指尖传来刺骨寒意。刹那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战争中的逃兵跪地求饶、母亲抱着死去的女儿嘶吼“为什么不是我”、丈夫在妻子病床前烧毁婚书只为逃避责任……每一段都是被时代碾碎的灵魂碎片。
“如果把这些释放出去……”她声音发紧。
“整个共忆网络都会陷入混乱。”苏晓冉打断,“负面记忆具有极强传染性,一旦扩散,可能引发大规模抑郁潮。”
“可它们已经存在了。”小满抬头,目光坚定,“我们不能一边歌颂‘记得’的美好,一边否认‘记得’的沉重。真正的共忆,必须包含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