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声音在这片旷野中回荡,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无论是西凉军、东莱军还是刘疏君这只逃亡的队伍。
都听出了他语气重的不容置疑。
和其中那强行压抑着的平静。
不过,在这平静之下。。。
夜色如墨,窑洞内油灯摇曳,火光在土墙上投下众人晃动的影子。牛憨的呼吸渐渐平稳,刘疏君守在他身旁,手中药碗尚有余温。窗外风声呜咽,夹杂着远处隐约的犬吠,仿佛天地也在为这支残破队伍的命运低语。
“不能再等了。”傅士仁立于洞口,凤眸冷光流转,声音压得极低,“牛辅行军迅疾,若明日午时未出温县境,必遭围堵。”
莫晶惠点头,粗重喘息中透着决断:“我已命亲兵分头探路,东面山道虽险,却可避官道耳目。只是……”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担架上的董卓与司马公身上,“两位病体未愈,颠簸恐生变故。”
“死便死了!”董卓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凌厉如刀,“老夫纵横西凉三十年,岂能窝在这泥窟里等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儿来拿?抬我上马车,便是断气,也要死在奔逃的路上!”
众人一震。司马公轻咳两声,竟也挣扎起身,扶着墙角站直身躯:“防虽不才,亦知大义所在。若因我二人拖累全军覆没,九泉之下何颜见列祖列宗?走!即刻启程!”
刘疏君凝视二人,眼中闪过敬意,随即转身对诸葛?道:“先生所赠药材,尽数带上。胡车儿、守拙,你们负责护送董相国与司马公。牛将军暂由我亲自照看。”
“喏!”众人齐声应命,动作迅捷而有序。
窑洞外,月隐云后,寒星点点。七匹瘦马拉着一辆破旧马车静静停驻,车厢已被重新加固,铺了厚厚稻草与毛毡。莫晶惠亲自将董卓扶上车,又替司马公安置妥当。那木箱金银并未带走,只取了些许散银与干粮随行,其余尽数埋于窑后枯井之下,留待日后取用。
“此去前途未卜,”刘疏君立于车前,望着漆黑山路,“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让汉室星火熄灭于此!”
一声鞭响,车队缓缓启动。牛憨躺在另一辆板车上,由傅士仁亲自驾驭,他时不时睁开眼,望一眼头顶苍穹,唇角微动,似在默念什么。
行至三更,天降细雨,山路泥泞难行。前方斥候忽报:“五十步外有火光闪动,似是巡哨!”
傅士仁立刻下令熄灭火把,全员下马牵行,躲入道旁密林。不多时,一队铁甲骑兵呼啸而过,旗号鲜明??正是飞熊军前锋!
“果然是牛辅亲自追来。”胡车儿咬牙低语,“这厮素来心狠手辣,凡可疑之人,格杀勿论。”
刘疏君握紧腰间佩剑,心跳如鼓。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声响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众人衣衫,也掩盖了马蹄踏泥之声。足足半个时辰过去,确认敌骑远去,队伍才再度启程。
黎明破晓时,终于翻过最后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一条蜿蜒河流横亘前方,对岸隐约可见村落炊烟。
“是济水!”刘疏君精神一振,“过了此河,便是兖州地界。关羽先锋军距此不过百里,若能联络上,便可得援兵接应!”
然而河水湍急,无桥无舟。正当众人焦急之际,忽见上游漂来数根巨木,原是连日暴雨冲垮山林所致。莫晶惠当即下令伐树结筏,以藤蔓捆扎牢固。两个时辰后,两只简易木筏制成,一次可载三人并一名伤者。
“我先渡。”刘疏君果断道,“带两名健卒先行探路,若对岸安全,立即燃烟为号。”
木筏离岸,顺流而下,惊险万分。中途一度撞石倾侧,幸赖刘疏君反应迅速,稳住重心,终抵彼岸。片刻后,一缕青烟升起。
对岸众人欣喜不已,正欲依次渡河,忽听身后山林传来号角声??牛辅大军已至!
“快!加快速度!”傅士仁厉声催促。
第一批伤员与妇孺先行登筏,由胡车儿带队过河。第二批轮到司马公与董卓时,第三支敌骑已然现身坡顶,箭雨骤落!
“掩护!”莫晶惠怒吼,率亲兵持盾列阵,硬生生挡住一轮齐射。一名老兵当场中箭倒地,鲜血染红泥水。
董卓在车内怒吼:“别管我!先送司马公过去!他乃国之栋梁,比我值钱得多!”
司马公却摇头:“同生共死,岂能独活?”竟强撑病体,抓起长矛准备迎战。
危急关头,刘疏君自对岸率人驾筏折返,拼死抢渡。第三轮回程时,敌军已逼近河岸,弓弩手列阵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