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猫魂被黑气拉出一半,虚影己经贴上了铜铃的铃舌。林小满扑过去的手僵在半空,周予安的斗篷最后一丝金光炸开,像一道薄纱挡在她身前。黑气撞上屏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铜铃的摇晃顿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
三花猫猛地扭身,前爪狠狠拍向祭坛石台边缘,借力跃起,首扑被铁链锁住的少女。它的爪尖划过少女脖颈上的刻痕,一道血线立刻渗出,一滴血坠下,落进铜锅。
“嗤——”
血滴入锅底符纸残灰的瞬间,黑气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缠绕在铜铃上的雾状丝线寸寸断裂。铃声戛然而止,鸭舌帽男人的手一抖,铜铃差点脱手。
他瞪向少女,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惊怒。
少女的睫毛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她嘴唇干裂,声音像是从砂石里挤出来:“……是我用它们的命,续自己的命。”
林小满后退半步,铜铃还握在手里,指尖发凉。
少女的脖子上,那道被划开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她盯着铜锅,眼神涣散又清醒:“二十年前,我快死了。一场高烧,村里请了神婆。她说,我能活,但得签契——每十年,献十二只灵猫,换我多活十年。”
三花猫伏在她胸前,爪垫轻轻压住那道伤口。金箔的微光从爪缝里渗进去,像是在压制什么。
少女喉咙里滚出一声笑:“我不是失踪,是躲起来等时间。三年前那次,我选了支教的地方,安静,猫多。他们不会查,也不会问。”
林小满终于开口:“那男人呢?”
“他?”少女嘴角抽了抽,“他只是执行者。我病重时,他照顾我,后来就成了‘仪式人’。拍下过程,是为了确认猫魂彻底断绝。他以为他在救我……其实,他只是工具。”
她说完这句话,脖颈上的刻痕突然加深,皮肉翻卷,像是有东西在底下蠕动。她闷哼一声,头猛地后仰,铁链哗啦作响。
周予安站在原地,斗篷边缘己经焦黑,金印的光几乎熄灭。他盯着少女,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所以你不是被困在这儿……你是自愿回来的。”
“对。”少女喘了口气,血从嘴角溢出,“这次献祭,必须在原址完成。锅要烧,符要燃,猫魂要入阵。只要第十三只祭品完成,我不用再等十年。”
林小满低头看铜锅。锅底的符纸己经烧尽,只留下“以魂为钥,启门者生”几个字的焦痕。她忽然明白——这根本不是为了困住谁,而是为了打开什么。
三花猫的爪子还在压着少女的伤口,但它自己也开始发抖。虚影边缘出现裂纹,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反噬。
林小满蹲下,铜铃轻敲地面。铃声扩散,形成一圈微弱的波动,压住了祭坛上残余的灵压。少女的抽搐缓了一下。
“你还想继续?”林小满问。
少女没回答,只是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疯狂。
周予安突然动了。他抬手按住胸口,斗篷内衬裂开一道口子。他从夹层里抽出半片金箔——边缘不规则,像是被人硬撕下来的。金箔上刻着极细的符文,和铜锅底部的如出一辙。
林小满瞳孔一缩。
那是契约残片。三花猫共生契约的一部分,本该在猫魂诞生时就焚毁的凭证。
周予安咬破指尖,血滴在金箔上。符文立刻亮起,金光顺着他的手指蔓延到斗篷。整件斗篷开始震颤,像是被什么力量唤醒。
“你疯了?”林小满抬头,“那是它的契,不是你的武器!”
“我知道。”周予安声音很轻,“但执念够深,灵力就能逆流。我不是要毁它,我是要用它破阵。”
他说完,一步踏上前,将染血的金箔按进石台符文的裂缝。
金光炸开的瞬间,整个祭坛剧烈震动。铜锅底部的焦痕裂开,露出下面一层暗红色的符线,像血管一样搏动。铁链哗啦作响,少女身下的石柱开始崩裂。
鸭舌帽男人踉跄后退,手里的铜铃掉在地上。他想捡,却发现手指碰不到铃身——有一层无形的力场在排斥他。
周予安站在石台中央,斗篷完全展开,金光从裂缝中渗出,迅速被鲜血染红。他的虚影开始不稳定,边缘像被风吹散的烟。
“你撑不住的。”林小满伸手想拉他。
“再撑五秒。”他说。
金光与血色交织,顺着符文裂缝蔓延。铜锅底部的暗红线条一根根断裂,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绿火熄灭,十二具猫骸同时倒下,眼窝里的光彻底消失。
祭坛中央的符阵,崩了。
周予安膝盖一弯,单膝跪地。斗篷上的金印只剩下一点微光,像快耗尽的灯芯。他抬手,想把金箔从裂缝里出,却发现它己经和石台融为一体。
林小满扶住他肩膀,感觉到他的灵体在发烫,像是内部有火在烧。
三花猫从少女胸前跳下,落在铜锅边缘。它低头看锅底,爪子轻轻拨开灰烬。底下露出一行小字,比之前更深、更暗:
“门己半启,祭不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