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水盆匆匆往外走,不敢回头。
猗窝座听着他远去的脚步,隔了好久才直起身来,少年站在阴影里,眼神冷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城大人。”去取水的路上遇到了仆从,大家纷纷朝白城行礼,“您要去打水吗?不如我来吧。”
人是真实的,眼里的笑也是真实的,发自内心的景仰还是真实的,町奉行所的一草一木都是真实的,头顶的太阳也是真实的,落在皮肤上的温度还是真实的,真实到让白城忘了——自己不是町奉行,而是一只鬼,一只能行走在阳光下的鬼。
白城朝他们笑了笑,“不用,我自己去就好,想要换换大脑,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于是仆从们远去了。
系统说的其实也没错。
他作为一只鬼,不好好使用“坐山高”转换下属,尽快变强,而是待在町奉行所,正儿八经地去当一个町奉行,怎么都有些让人觉得失了智。
要是他尽早跟鬼杀队搭上线,尽早让柱们埋伏下来,如果他多转化一些鬼,变得再强些,如果他先发制人,会不会狛治就不会死?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也没什么尽早。
白城只是觉得有些荒唐,过去的一个月都过得有些荒唐。
见到无惨的一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大家调侃的“杀鬼第一名”的屑老板,才意识到那句堪称笑话的台词——“你把生命当成什么了?”的背后,不是“当成宝了,哥。”而是一条活生生的血淋淋的死去的人命。
是被终结的人生,停止的记忆。
对面是鬼舞辻无惨,是鬼杀队千百年来束手无策的鬼王。
白城提起木桶,弯腰把水倒进脸盆——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拉开门的时候,猗窝座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小小一只,躯干上布满了纹身。
“会洗脸吗?”白城问他。
他沉默。
于是白城示范给他看。
他接过毛巾,简单擦洗了一遍。
早餐囫囵解决,猗窝座什么也没吃,恹恹坐在位置上,像是对人类食物提不起兴趣。
饭后,白城找了个透着阳光的角落,把他召进自己怀里。
猗窝座明显是愕然的,但血脉里对于原始鬼的臣服,让他还是僵硬地坐在白城的腿上。
“可能会有些痛。”白城抓住他的手腕,缓缓跟他十指相扣。
他挣动一下,明显不习惯这种亲密接触,脊背直绷着,根本不敢靠在白城身上。
“放松。”白城轻声道,“我想看看你能不能晒太阳。”
白城握着他的掌心挪到窗边。
温和的阳光落在白城泛着青紫色静脉的手背,而狛治的指尖近乎在被太阳照到的一瞬就红了。
猗窝座想要抽回手。
“疼吗?”白城摁住了。
“辣。”猗窝座指尖蜷动一下,“还有些痒。”
白城仔细盯着他裸露在阳光下的皮肤,确认表层只有红痒和轻微蜕皮,并不像无惨制造出的鬼那般一遇到阳光就腐朽成灰烬,也静静安下了心。
“能晒太阳就能吃饭吧。”白城思考,早上看猗窝座一筷子没动,还在想小孩是不是吃不了人类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