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方博弈下,最终才选定了永王第六子,周棠。
坊间都传新帝天资愚钝且开蒙甚晚,直到七岁才将将识得几个字,平日里都是斗鸡走狗,游手好闲,毫无皇家气度。
不过又是朝中哪位大臣的手笔而已。
对着那个位置上的人,谁不是有所图谋。
以往暴毙在前往京城之路上的天子,也不在少数。
“少爷今日还要处理政务吗?”侍从在前面替崔璟提着灯,问道。
崔璟拧了拧眉,最终还是说道:“左不过都要处理,不如今日一并看完。”
崔家并未站队,也无意在皇帝面前弄权。
乱世之道,世家在于保存实力,与皇权相依相存。
如今少帝早逝,朝廷在外看着是一片祥和,只是内里的蛀虫、虎视眈眈的投机者的目光,怕是已经投到那位新的天子身上了。
崔璟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此次行事,倒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皇位向来是要有运坐,更要有命坐。
就不知那位永州来的天子,命运几何了。
***
初秋的早上雾气渐浓,青石板上凝着昨夜的露水,水汽夹杂着寒气袭上秦挽意青绿色的锦绣襦裙上,身侧的男子不做声色,只是用右臂虚虚得圈着她,用一身鸦色大氅抵住早秋的寒气。
崔璟和同行吩咐好事宜,让他们先行而去。
侍从示意向他回禀,一切事宜已准备妥帖,他先登上马车,像往常一样向秦挽意伸手,要扶她上马车。
他又将昨晚的事当作女儿家撒娇似的了,秦挽意心里想。
表哥哪是不知道她的心意,屡屡回避便是说的很明白了,秦挽意心里想。
“多谢表哥。”
秦挽意心里有些发慌,声音也有些抖,有意避开他的目光,只侧身扶着马车侧旁的桅杆,借着云枝的力上了马车。
崔璟眼睛里仍是带着笑的,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云枝在一旁替小姐觉得心惊。
崔璟的性子常人难以琢磨,他的嘴角时常是带着笑意的,但是云枝一直觉得那笑里带着冷意,生疏到拒人千里之外的冷。
两人坐在马车同侧,崔璟先开了口:“昨晚睡得还好吗?”
秦挽意眼下满是乌青,崔璟就像明知故问一样。
她羞赧地摇了摇头,随后微微将头撇向远离崔璟的另一边,戴上帷帽。
“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带你来云霞寺”,他忽然压低声音,“喝完最后一剂药,毒便全然解了,你我之间……也便再无相欠。”
好久不提的陈年往事,又重新萦绕上了心头。
崔璟今日,总有些和往日不同的地方。
秦挽意一瞬间有些愕然。
旧事再提难免是再揭伤疤,而今日他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等待着秦挽意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