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绷了好久的弦,终於鬆了。
连主任一看她这模样,心中已猜到大半。
她默默地从秋装堆里拿出那件短袖,重新叠好,放回夏衣的柜子里。
“晚上我跟你爸报了老年大学的鉤针课,晚饭就不给你准备了,你自己看著办。”
从白玉湾到庄宅的这条路,曲荷再熟悉不过。
可这一次,她却打开了导航。
王阿姨早已等候在大门口,一见她的车,就朝里面欢喜地喊道:“来了来了!阿荷来了!”
曲荷几乎是跑上楼的,庄留月等在房门口,见她上来,立刻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曲荷回抱住她,拍著她的背安抚。
她懂这个恐惧,她们都一样,害怕床上的人会就此长眠不醒。
庄留月手背抹掉眼角的泪,看著曲荷,“阿荷,你……要做好准备。”
曲荷不解其意。
直到她推开那扇门。
房间里拉著薄纱窗帘,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
庄別宴靠坐在床上,身上盖著薄被,脸色还有些苍白,却已经能坐得很稳。
小庄禧趴在床边,小脑袋凑得很近,正好奇地看著他。
听到开门声,庄別宴抬起头,看了过来。
那双无比熟悉的琥珀色眼眸,以前总是含著笑意,哪怕是生气的时候,眼底也藏著对她的纵容。
可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无澜。
那种平静,並非往日的沉稳,而是一种疏离,甚至在看向她时,掠过一丝明显的戒备。
仅仅是这一眼,曲荷的心臟一缩。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拇指不自觉地摸上无名指上的戒指。
好像这样就能给她带来支撑。
“舅妈,”
小庄禧从床边爬起来,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小眉头皱著,“舅舅变笨了,他不认识我了,也不认识妈妈了。”
庄別宴失忆了。
他的记忆,停留在了七岁以前,那段完全在庄家宗祠度过的童年时光里。
所以,他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本能的不信任与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