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眶里全是血色,如恶狼一般犀利地抬头,眼神里全是报复。
可他下一息就绽开了笑颜,眉梢眼角扬得大开大合,出了这一口气。
只见挣脱了绳子的男人狠狠双臂一展,浑身再无束缚,可随之而来的是气血上涌,是翻腾跑扭的蛊虫,蛊虫猛地游移到他的心脏处,正要顺着姜水芙捅的洞爬出来。
只要蛊虫一爬出来,它会死,他也会死,而且是爆体而亡。
果不其然,蛊虫得知宿主命不久矣,迅速地鼓着肥胖的身子爬出来,得以见得天光的那一刹那,姜水芙瞪圆了眼睛,浑身失去了力气,只见沈极昭猛地喷了连绵不绝的血,血染红了整座高台,连带着她的洁白斗篷。
她愣住了却不忘去接住他,可他却艰难地迈了一步,把她护在身后,高大的身子挡在她前面,双眸凌厉极了,锋利极了。
虽然说不了话,可眼神却明晃晃地警告誉王:不许碰她!
姜水芙感受到了他的保护,他的爱护,她的眼睫无助惶恐地扇了扇,上面有他的血珠,一点不温热,又冷又凉。
等到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前面的男人已经倒了下来,她不假思索地立即接住他,接住他空虚的身子,接住紧紧阖上的双眸。
什么时候,她竟然可以接住他了?
他压不倒她了!
他倒在她雪白的斗篷之上,上面星星点点的血珠已经被他染成了大片大片的红,远远看去,像是大片大片的梅花,孤傲地绽放着,倔犟地以极快的流速晕染着雪地。
雪地红如枫叶。
她的手颤颤巍巍地去抚他的脸,他的眼,他的唇,就是不敢抚他的鼻
“沈极昭,你弄脏我了,你快起来,替我擦擦”
局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誉王的人纷纷包围而上,何碑卿也带着手下人再次围住,两方的人僵持不下。
百姓却在雨中久久不散,他们一定要看到沈极昭死了才罢休,他死了,他们才能活下来。
见状,誉王起身给百姓吃了定心丸:
“如今,母蛊已死,叛国贼已死!你们,得救了!”
百姓纷纷笑开了脸,欣喜极了,眼里都是对生存的向往,对平安即将到来的欢喜。
誉王一抬手,示意他们安静,随后郑重地许下承诺:
“从今以后,本王会保护你们!”
百姓又跪下了,对着他高呼高捧着,整个京城,此种声音不绝于耳。
又一个“神”被塑造起了,犹如最初对沈极昭那般……
很快,誉王便掌控了人心,百姓们的身体也好转了许多,街上又见人的笑脸了。
果然,叛国贼死了,神明息了怒火,日子就好起来了。
京城一片欣欣向荣,一切都逐渐恢复原样。
只是,再也没有人提起沈极昭,再也没有人想起过他。
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从来没有当过人人称颂的太子殿下一般。
皇宫。
天家被变相地软禁了起来,不得踏出养心殿一步,直到他肯下退位诏书。
天家稳坐龙椅几十年,自然不会屈服,他威压的气势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满殿都是他真龙之怒:
“除非你弑父,要不然朕绝不退位!”
誉王觉得可笑:
“弑父?儿臣不会,儿臣要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儿臣要做名垂千古的明君!父皇,儿臣也是你的孩子,怎么就坐不得龙椅?”
誉王的神情越来越扭曲,或者说,他终于可以将内心的想法不加掩饰地表露出来。
天家狠情道:
“朕没有你这个叛国的儿子,你与乌苏国联手篡位,害了朕的百姓,害了朕的子民,你早已不是朕的儿子,朕要废了你的爵位,贬你为奴籍,终生流放,你,只是个罪人而已!”
誉王早就猜到了他的绝情,他后退了几步,仰天而笑:
“哈哈哈,废了我?流放?父皇未免太狠了,我也是你的儿子!害了你的百姓?害了你的子民?你别装明君了,你何时在乎过他们,何时正眼瞧过他们?你在乎的,是躺在病榻上无力回天的嫡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