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咽口水,末了还来一句:“你是不知,裴家今夜吵起来了。”
这话题似乎跳得有些快?
不过陆琼还是配合地说了句:“可是裴玉跟杨三娘吵起来了?”
金娘挑挑眉,那样子好似在说她料事如神,挽了挽衣袖,神兮兮道:“杨三娘给裴家小子寻了门亲事。”
见到陆琼八卦的模样,才满意地说下去:“是跟施三娘的。”
裴玉?
和施三娘?
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吧。
陆琼有些不信:“是金娘听岔了?施三娘可比裴玉大上几岁呢。”
裴玉好似才不到二十,不过宋时的男子十六便能娶亲,女子则为十四。但按她见到的来说,在十来岁便成亲的还是少数,都是临近二十才谈婚事。
待听金娘解释完,也知道这是杨三娘的一厢情愿,两人八字还没一撇,只是见到施三娘有钱,在汴京有大宅子,便起了贪心。
待云雾遮住月色,院子暗下来,金娘才意识到夜深了,碰巧陆萱也把空竹篮拿出来,便依依不舍地道别:“那我先回去了,下回再说。”
“金娘等等,”陆琼到屋里提出一只灯笼,“路上黑,这个你拿上。”
火光照在二人的衣裳上,金娘摆了摆手:“我明日再送回来。”
说完便提着灯笼走,金娘身子顿了顿,又转过身来,压低声音:“你钱够不够?若是铺子那事要钱用,我这还有不少,大概能借你二两,还有些首饰,当了也能凑个一贯钱。”
陆琼以为她是有事要说,没想到却听了她的“身家”,就连她郎君私藏的钱都给惦记上。
她撑在门边上,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够用的,金娘就不必操心了。”
“真不用?”
见她不信,陆琼便连着解释好几回,金娘这才肯信,只是离开时还要一步三回头。
她目送着金娘离开,单薄的身子走在巷子中,直到连影子也见不着。
其实陆琼跟金娘认识才没几月,没想到金娘却愿意拿出全部“身家”来帮她,虽然不能真的帮上忙,却还是觉得真好。
见天上的云雾散去,露出圆月,明日定是晴天。
陆琼醒来那会儿太阳已经出来,着急忙慌把鞋穿好,套上橘红的短衫,顺手就把木柜里的陶瓮抱在怀里。
家里的糖一用完,她便会把留下的空罐子带到陆记去,毕竟店里要用的地方多得很,反正店铺后门处就是空地,打的木架也不小,刚好适合拿来存放物件。
不过怎么有些沉呢?
她低头看了一眼,没觉得有何不对,带着疑惑:“是没吃饭饿的?”
不过也没想这么多,毕竟时间紧。到了陆记才弄清,原是陆萱把金娘给的糯米装进去了。
杨姐儿本想用来盛猪油,揭开罐口便看见满满的米,有些不知所措:“小娘子,这里面怎么都是江米?”
陆琼坐在长柜前,用竹刀割捆油纸的草绳,听到“江米”二字,便隔着矮墙看到了快溢出来的江米。
陆萱也赶来,拍了拍头:“我昨晚把江米放陶瓮里了,忘了说。”
也不是大事,陆琼便叫杨姐儿把米都洗洗,泡水里。
先前在龙津桥摆摊的竹筒子都还留着,不知何时拿到陆记了,这下正好做几个竹筒饭。
陆萱还生着她阿姐的气,却不会跟吃的过不去,主动把竹筒子拿到后门去,放盐水里浸,再过水、沥水、晾干。
常吃汤饼的粗眉食客早早来了,跟陆琼打声招呼:“陆掌柜,来碗鸡丝面,面条要多摔几回,才有嚼劲。”
陆琼笑着诶一声,便继续切胡萝卜丝。
这位食客之前帮着搬了长柜,上回水缸漏水,他还帮忙把面粉搬到外边,就是身形大,面相看着凶了些,心地却很好。
起初所有人都怕他,后来时间久了,便也能聊起来。
粗眉食客叫上一壶酒,拔开酒塞子,酒香钻进鼻尖,不烈,是清甜的米酒,半壶下肚,鸡丝面也呈上来。
粗细均匀的面皮盘在碗里,鸡肉丝堆在上边,汤汁淡黄油亮,散发出浓郁的鸡汤味。粗眉把筷子抵在碗边对齐,夹起一长条,没几下便吃完,实在是不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