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见过他。”何侧妃怔了怔,幽幽的说,“可他时常派心腹书童给我送点子小东西。我爱上了那书童。”
司徒暄好悬一头栽倒在地,张口结舌动弹不得。
何侧妃接着说:“若是心里装着书童,身子嫁给少爷,日子何异于刀山火海。”
司徒暄依旧懵然。
“后来他们说,换另一个魏公子。也好。不至于常常见他、内里煎熬,偶然还能窥见一眼。”
司徒暄神情复杂。
“再后来便让王爷相中了。我心想,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他了,难受得夜夜泪湿枕巾。饶是如此,王爷临幸时,我也非得闭上眼睛、假装王爷是他,才熬过去的。本以为,最多年便习以为常。”何侧妃蓦然落了满脸的泪。又安静良久。“这三十多年,王妃和甄侧妃费了多少心力想拉我下水争宠,我皆假扮听不懂。王妃背地里说我稳如磐石,王爷也背地里说我贤良胜过王妃、只可惜父亲没个好身份。殊不知,我但凡听见王爷要留宿,都巴望着随从进来喊,外头的先生有急事求见。”
司徒暄无言以对,唯有垂头。
“每每想到他必定已经娶妻生子,我便嫉妒得撕心裂肺。偏我连他媳妇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也无处知道。儿啊。”何侧妃侧头望向窗外。“你既说让我安排你的婚事,你心上人,自然也要别嫁的。”
司徒暄一激灵,脱口而出:“她不会看上别人的。”
何侧妃苦笑:“你没娶媳妇,她自然不会看上别人。比起别人,你好赖模样上强几分。待你妻妾满堂,她凭什么不看上别人。除了你,世上难道就没有好男人了?”
司徒暄呆若木鸡。
何侧妃取帕子拭泪道:“若受得了那位姑娘别嫁,我便替你相看媳妇。你自己琢磨吧。”一径离去,将帕子留在案头。
司徒暄拿起母亲的泪帕,回想魏慎替她母亲画的画像,纠结如麻。谁知何侧妃又回来了。她道:“那姑娘的兄长所言极是。太子、皇后、外戚下场大半凄惨。世上多的是权王天下。如能挟天子令诸侯,有何不好?人才奇多的人家,委实不合适当外戚。然合适监督朝廷。你父王与朱重八相似,亦是兵家出身。”又走了。
司徒暄再次呆若木鸡。别说,他大哥的性情确实和懿文太子朱标相似。母亲的意思是,让自己做明成祖?乃对灯沉思,渐渐的有了定夺。
他知道大哥离府办事未归,只身打着灯笼往世子院中而去。敲开院门,出来位嬷嬷诧然看了他几眼,说世子妃和小世孙皆睡下了。司徒暄微笑躬身道:“还请嬷嬷辛苦一趟。小弟有句话要问大嫂。”
嬷嬷皱眉:“三爷素来晓事。哥哥不在家,哪有小叔子大半夜寻嫂子的道理。”
司徒暄依然微笑:“嬷嬷放心,我确实晓事。请大嫂这就相见。”
嬷嬷观其神色,心中莫名一动。“三爷稍候。”便进去了。
世子妃本已睡下。让人喊醒、听见司徒暄在这个点儿求见,也觉得古怪——三弟本是家中最靠谱的。莫非有什么要紧事?乃命请三爷到书房稍坐,自己重新更衣梳头、不抹脂粉不戴钗环。
一时见世子妃进来,司徒暄含笑作了个揖,命旁人出去。世子妃端详他片刻,挥手退下仆妇。
只听司徒暄清晰道:“小弟有句话求问大嫂子,你可想做太子妃么?”
世子妃诧然。半晌,嘴角轻笑:“你哥哥不大有那个心思。”
“我知道。可哥哥素来听嫂子的话。故此我问嫂子,想不想做太子妃。”
世子妃款款的道:“三弟自己的心思,比你哥哥还重些。”
“小弟欲求大嫂子替大哥哥写份文书。若他有登上大宝的一日,小弟之后人永不纳田税。”
世子妃笑了:“三弟好大的口气。”
司徒暄叹气:“大嫂,我在表忠心。我早先确实有别的心思不错。可现如今,小弟已拿定了主意。”
“哦?”
“小弟想娶位家中忌讳当外戚的姑娘,且不纳二色。”
世子妃淡然道:“你若想纳,谁拦得住。”
“乃是不明法师的义妹。我敢胡来,那和尚能放魇鬼吃了我。”
世子妃一惊,抬头看了他半日。司徒暄只满脸恳切。“三弟所言不虚?”
“不虚。”
世子妃微微一笑:“好。”
司徒暄立起身、一躬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