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分很多种。”宋郁文看似掩耳盗铃、欲盖弥彰,其实不过实在不知该如何去说罢了。
对他无限宽容的小姑娘,这回却决议不想放过他似的,非叫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你喜欢她吗?”
梁秋时的赌气离开,曾让宋郁文告诫过自己,以后只宠自己小姑娘,再不随便夸旁的女人。
这回还是破戒了:“秋时,我欣赏每一个为国为民、有格局有胸襟、为百姓无私奉献的人。君清是个理想主义者,很多时候,她都比我做的更好。”
喜欢分很多种。叶君清的确很优秀,她只需站在那里,就会赢得无数人爱戴。就像警卫员,身为下属,摆不清自己位置,也看不下去了,要为叶大姐打抱不平。
可这样的回答,梁秋时并不相信:“可她有了身孕。我知晓人非草木,男人都有欲望,可我不觉得你与那些精虫上脑的男人一样,活着就为了繁殖。哪怕不爱,也能去秦楼楚馆招妓,被身体的欲望裹挟。”
人都是会变的,是他变了,还是她从来没了解过他。分明他是那样冷淡、生人勿近的性子,怎会成为下半身的奴隶,让欲念支配大脑。
“秋时,其实我从不像你想的那样举世无双,我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也是一个传统的男人。我没有选择不娶妻,便会像很多普通家庭一样,结婚生子。君清也是,其实你问我喜不喜欢她,莫不如问她喜不喜欢我
。”宋郁文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她不喜欢我的过于冷漠、毫无情绪,从前是战争魔鬼,现在是工作奴隶。她讨厌我喜静、怕光、愿独处,恐惧我这一身病。但她也像很多传统女人那样,认为女人生孩子,是正当应分且十分自然的事。甚至,这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梁秋时想了很多很多,她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也看见过那样的女人,夫家、公婆、丈夫对她称不上是疼爱,甚至她自己也常常抱怨,但就是挡不住她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
是单纯喜欢孩子?哪怕讨厌夫君。是婆家重男轻女,被逼迫,身不由己?可女人现在分明能去厂子里上工,顶半边天,决定自己命运。
“也许吧。保不齐再过一百年,也依然会有女人迫于生活无奈,不能完全自由的决定、选择自己的人生。在围城里过得不幸福,离开,又舍不得孩子、养不起孩子,有万千难处、考虑和不容易。不去工作获得收入,证明自己的价值,而是选择待在家里,赌男人的良心。”
可她总觉得叶君清那样独立自由、思想先进的女人,不会这样。
只是她恐怕是忘了,现在距离大清亡了才没几年。
“郁文,我想回到你身边,跟你在一起,我们重新开始吧。”她终于展露了心机,其实她从一开始,冒着被截获受尽非人折磨的风险,从江南辗转回来,就从不单单是为了
只看他一眼。
可这样的没有知难而退,不也是他给的吗。
若他从一开始就拒人千里之外,甚至将她下狱,那她根本没这样的机会。
“是不是我得寸进尺,不该在你对我释放善意时,还同你苦苦相逼。我是不是该见好就收,给彼此留点体面?”
宋郁文脊背一僵,他一贯头脑清醒、冷静自持,偏在她面前,总是轻易失了分寸。为她忘乎所以,不知今夕何夕。
“是我不好,才让你觉得自己不够好。从前听你反思,我只觉得你成熟了,还沾沾自喜。为着结婚报告打上去,不会因你身份敏感而通不过。现在再听你自责,我的心都要碎了,是我没给足你安全感。让你从一个阳光自信、志气满满的姑娘,整日如履薄冰、谨小慎微。”
是她时运不济,没遇见后来的宋郁文。
“可是宝贝对不起,如今我已娶妻,没有爱意肩上还有责任。我们再无可能了,我也不能许诺你任何。”
梁秋时原本还能控制着抽抽噎噎,这回却仿佛长久以来、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了。
她哭的委屈又汹涌:“好。这是对我的惩罚吗?我放弃过你一次,现在换成你放弃我,也算公平。”
“我怎会跟你要求公平,我只觉对不起你。”宋郁文说。
“你对谁都不要求公平,你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梁秋时说着话,委屈又上来了。
那个说给她独一无二偏爱的人,好像又食言
了。
“好,不是你惩罚我,是命运不许我赌气,不叫我悔改。你不要我,我再回不到江南去,也没勇气继续流浪了。那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让我记住自己犯过的错。”
梁秋时不光说,起身便去抽屉里翻他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