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同意是最关键的,至于和离的手续,还要等改朝换代后、官方盖棺定论,因他不想延续民国登报离婚那一套。
他想跟秋时说一声,好叫她放心。她该是相信他的一言九鼎,而不是故意拖延。
为了她,他觉得被扒了一层皮,也是尽了力了。
只是这件事与他自己而言,既无松了一口气的欣喜,也没有遗憾惋惜跟舍不得。
回了工作区域连着的休息室,进到土楼里,只有两夜没见,她却变了许多。
不再像在雪城时那样,看见他就迫不及待的扑过来;也没有像久别重逢时,对他又粘人又依赖。
而是整个人没精打采,像朵即将凋零的秋海棠。
“傅绪书怎么样了?”
宋郁文还不待说些什么,便陡然听见她这般问起。
所有话都哽在了喉咙里,怔了怔,才努力从脑海中搜寻、这两日所有工作进展、有关于傅绪书的那一部分。
他对傅绪书不怎么关心,倒不是全然漠视,只是对他的身体状况没那么放在心上。
恍然间,开会讨论前线形势的时候,好像有听林衍清无意提起一嘴,说是傅绪书已经脱离危险,转回战俘营了。
给他开小灶是不可能的,违背人道主义精神对他多加磋磨,也没有。在战俘营里的人,都得自求多福。
宋郁文原本想说‘应该没事了’,突然心虚了一下,不知她会不会担心,还是给了肯定的回答。
“现在已经无碍了。就不
知以后会不会想不开,主要还是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你答应我的事,有没有做?”梁秋时说。
宋郁文以为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可看她的样子,并不像十分放心。
想起昔日答应她的,被她强按头,又给了反馈:“当时战胜时,我就受了伤,没机会交代属下善待傅绪书。不过他们都是接受过思想教育的,不会像旧社会那样欺辱战犯。回来后一直忙着养伤和工作,没有多余的精力再询问战俘营的事,就全权放手,交给负责那边的同事了。”
宋郁文十分耐心地解释,倒是没隐瞒。
却也有几分愧疚,他答应她的又没有做到,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为她做的事,都有欠缺。更别说她委托的,去照顾别人。
“是我的疏忽,不光没亲自过问,后来连下属也没派过去了解情况。闲下来,我会亲自往战俘营走一趟的。”
想必她也知道,长官亲自莅临指导工作,底下的人立即犹如脱胎换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从前蔫头耷脑的,也会瞬间容光焕发。
“不用了,我不为难你。我也知道,是他伤了你,你不想着报仇,已是有格局,又怎能妄想你放下恩怨,以德报怨。”梁秋时说。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不想道德绑架他。
“你不用考虑这些。匪敌战败后,我们的长官大手一挥,直接免了战败国的赔偿。教员连国家之间的利益和得失都能展现
胸襟,将被屠杀的百姓、被践踏的山河一笔勾销、不追责。我怎会将个人得失,看得如此重要?”宋郁文说。
梁秋时看着他,不知该作何样评价。也许这是梁幸儒永远也做不到的,却也很难评价谁对谁错。也许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文化背景下,价值观会不断更新换代,没有永远的正确和错误。
“也许吧,你现在会被人推崇,再过几年,舆论风向一变,又会被人说傻。”
宋郁文并不太在乎旁人对自己的评价,既不捂嘴,也不以正视听。他如今站的这个位置和高度,只按照自己的那套标准处事,不需要顾及旁人如何理解。
“你不用太担心,我会着人找了机会,再去劝一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