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不知是谁开了枪,人群稍稍安静了下来。
被傅绪书打掉了一颗门牙、踢断了一根肋骨的狱警,抹了一把鼻血,比起身上的疼,人格上的羞辱,更让他崩溃。
被迅速跑过来的小护士搀扶着离开,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放肆!大胆!你个畜牲,阶下囚,你还敢袭警?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给我枪,老子要枪毙他。”
眼见傅绪书平静若一滩死水的眸子,瞬间又再度狠厉了起来。
直到他被带到禁闭室,才终于安静下来,好像又开始云淡风轻。
留下其他的战俘百思不得其解,不敢高声语,只有低声切切察察:
“一开始看见剿总打人,还以为他要投敌表决心呢。没
想到他连看守的都揍,进了趟医院,跟换了个人似的。那预警也是,什么好修养,不照样爆粗?天天看不起胡子,我看他们的文化水平,跟土匪也没啥区别。”
“杀自己和杀别人都一样,哪儿换人了?你看他怕过谁。从前他东征西讨的时候,这帮人不知道在哪个山窝窝里挖红薯呢。”另一个战俘挺到现在都没肯投降,遭受了一轮接着一轮的思想工作,便是对梁幸儒和剿总,有朴素的崇拜之心,势必将忠心进行到底。
“就算他打死了看守又能在怎么?无非是加刑。不加刑难道咱们出得去?最坏的结果,给他一颗子弹,也省得他自己自杀,还总被救。反倒是帮他达成心愿,解脱了。”
讲究人道主义精神,就是拿老流氓没办法。总不能让他生不如死,把他做成人彘,那是旧社会,不是新时代。
傅绪书独自在禁闭室里待了挺久,已经忘却了时间,一个无欲则刚的人,无所谓能不能耐得住寂寞,因为他压根觉得不寂寞。
时间流逝得过了头,那扇门被打开,傅绪书被带到了审讯室。
这里不是第一回来了,甚至每次做思想工作也是在这。
“你说说你,刚回来就捅这么大娄子,多让那些器重你的长官寒心,也让我们难做。”负责做思想工作的同志既这般说,便是没有将他赶尽杀绝的打算。
“你的好长官已经放弃了你,你何必再执迷不悟
?”
傅绪书缄默。
只不过原本无波无澜的平静湖面,忽地皱了下眉头,指间有意无意地敲打桌面,也跷起了二郎腿,目光飘忽不定地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小同志已经能感觉到他松动了,不似前两次那样顽冥不化。
自然是趁着这股东风,加大力度:“或者傅先生可以考虑一下,怎样你才能为我们效力,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可以跟上面沟通。”
傅绪书默了半晌,缓缓吐出两个字,说:“没有。”
那股心气儿泄了,便什么都不剩。
小同志闻之大喜,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没控制好神情,喜怒都写在脸上,让他重复了一下:“傅先生是说,愿意为我们效劳,且没有任何条件对吗?”
没等到傅绪书应答,外面的同事已站在门口提醒了句:
“咳咳!外面有人来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