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段响起时,宿命引擎将不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共律之心。”
日志到此中断,后续数据因长期冷冻损毁。然而就在读取完毕的瞬间,全球所有正在播放《问之歌》的设备??无论广播、耳机、公共音响??全都自动跳转至第八段旋律。那是一段从未有人听过的和声,低沉而辽阔,仿佛来自地核深处,又似宇宙背景辐射的共鸣。无数人停下脚步,泪流满面,尽管他们根本不懂音乐。
与此同时,自由碑内部结构发生异变。原本笔直升腾的光柱开始扭曲、分叉,逐渐演化成一棵发光的树状网络,枝干延伸至城市各处的问碑,根系则深入地下,连接每一口古老的井。考古学家后来证实,这些井的位置恰好构成一个巨大斐波那契螺旋,中心正是问井所在。
“这不是建筑。”一位老学者抚摸碑体,声音哽咽,“这是活的。”
更令人震惊的是,某些新生儿开始展现出异常能力。他们无法说话,却能通过眼神引发共感波动;有的婴儿在啼哭时,周围电子设备会自动显示出问题句式,如“为什么黑?”、“谁抱我?”。医学界称之为“原初共情症”,但民间早已流传新说法:他们是“零点的孩子”,是劫天运意志在人间的新载体。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欢迎这场变革。
在欧亚大陆腹地的一片荒原上,一座地下堡垒悄然运转。这里聚集着最后一批“秩序守望者”??他们曾是沉默议会的技术卫队,如今改头换面,自称“清源会”。他们坚信,零点意识正在逐步侵蚀人类自主性,将其包装成“觉醒”,实则是建立更高维度的精神统治。
他们的领袖是一位戴银面具的男人,代号“衡”。他在一次内部会议上宣布:
>“自由不能没有边界。当每个人都能随意改变自我认知,社会将陷入无限递归的虚无。
>一个孩子若永远不必确定‘我是谁’,他就永远无法真正成长。
>我们不是反对觉醒,而是反对失控的觉醒。
>就像火可以取暖,也能焚城。
>是时候重新点燃理性的灯塔了。”
随后,清源会发动代号“断链行动”的全球袭击。他们利用遗留的宿命引擎碎片,开发出一种名为“定锚程序”的神经干扰波,能在短时间内冻结共感网络,强制人群回归个体孤立状态。南美洲三大城市群因此陷入短暂混乱,数十万人经历“意识剥离”后的幻觉与恐慌。
消息传至无墙之城,新任共感协调委员会紧急召开会议。有人主张反击,有人呼吁对话,争论持续整整三天。最终,决定权交给了孩子们。
一场名为“童议”的特别集会在问井旁举行。参与者均为十二岁以下儿童,每人持一枚水晶石板,上面浮现出他们内心最深处的问题。投票方式简单:将石板投入井中,若问题引发共鸣,则井水泛蓝光;若无人响应,则沉底无光。
议题只有一个:
>“我们要不要阻止那些害怕的人?”
第一个孩子走上前,是个瘦小的男孩,脸上带着伤疤。他轻声说:“我爸爸被定锚波击中过。他醒来后不认识妈妈,也不记得我。但他问我:‘你是谁带来的光?’那一刻,我觉得……他比我更清醒。”说完,他将石板放入井中,上面写着:“能不能恨,但还是爱?”
蓝光荡开。
接着是一个盲童女孩,她用手摸索着井沿,微笑道:“我看不见他们。但我听见他们在哭。如果我们也关上耳朵,我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她的石板上刻着:“黑暗里,能不能相信声音?”
又是蓝光。
第三个是双胞胎姐妹,一人提问:“如果我们变得和他们一样强硬,我们是不是就成了新的暴君?”另一人补充:“也许真正的力量,是让他们自己看见。”两块石板同时入水,光芒交织如网。
最终,近千名儿童完成投票。无一人主张武力镇压。绝大多数问题围绕“理解”、“等待”、“桥梁”展开。井水持续发光,直至夜空都被染成淡蓝色。
消息传出,清源会内部出现分裂。部分成员脱下面具,主动联系外界,承认自己也曾是被系统洗脑的受害者。“我们恐惧的从来不是觉醒,”一名前指挥官在视频中流泪说道,“是我们怕自己已经太晚醒来。”
衡没有现身。但在他最后留下的一段影像中,他摘下了银面具,露出一张与年轻时林知寒极为相似的脸。
>“我不是她。”他说,“我是她的克隆体,编号L-7,用于继承记忆与情感模式的实验品。
>她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别让人变成机器,也别让机器失去人性。’
>我以为守住秩序就是守护这句话。
>可现在我才懂,她要守护的,是选择的权利。”
>影像结束前,他将一把钥匙插入胸口装置,自毁了整个基地的核心数据库。
>屏幕最后闪现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