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干了。
韶言多少是有点气血上涌,大中午的突然开始流鼻血。他没放在心上,拿着帕子掩上继续走。天还在下雪,他着急赶路,走着走着突然马蹄子踩到个人。
踩到人是件寻常的事,辽东的死人,或者是从穗城远道而来的死人。这些人的死法也不尽相同。但不管怎么说,踩到人总归是一件不好的事。韶言抬脚后退几步,满脸都是抱歉。
但挨了马一脚的人,胸膛正微微起伏着,不细看都看不出来。
幸好方才韶言因为流鼻血而放慢了行进速度,让马迈着碎步走,不然这人就算没死,挨一马蹄子也得一命呜呼。这马是通人性的,知道这地上有个活人,蹄子踩的虚,刚刚碰上就叫唤起来,韶言想不注意都难。
这人似乎还活着。
韶言立刻下马,俯身去听那人的心跳。
“咚”“咚”“咚”
很弱,但一直在跳。
他腹部好深一个伤口,这时正流血。韶言摸他手腕,发现这人身子渐渐要凉下去了。这可不行,若是不管不顾只怕要出人命。
要是元氏的人让他自生自灭也不过分,韶言不捅他几刀都不错了。但这人并不是元氏修士,韶言在他衣上并没有发现龙纹,倒见到了君氏的竹纹。
君氏……
韶言这时才去看那张被血和头发糊在一起面容。
他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韶言拿帕子很轻柔地去擦那些
污血。这时的他很矛盾,他一边希望这人是君淮,一边又希望不是。但他骗不了自己,躺着的那个人更骗不了他。千真万确做不得假,那就是君氏少主君淮。
还剩一口气。
君懿在天有灵,没让他在雪地里遇见其他人。无论对方姓元姓韶,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可遇见韶言不代表君淮就是安全的。
韶言多少是有点哭笑不得。
他并不急着为君淮止血。血淌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会儿,要不了君淮的命。就算君淮因为他耽误的这一会儿死了,那也是老天收走君氏少主,和韶言的有意无意没半点关系。
那么,韶言陷入沉思,我是该救他还是该杀他?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救,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杀。
韶言姓韶,韶氏二公子,他为何要救君氏的少主?君懿死了,若君淮也死了,杭州那边必然要起不小的风波,对韶氏百利而无一害——只是韶言一剑的事。
但韶言毕竟曾受君氏恩惠,君懿待他宛若亲生子,他又怎能杀君懿的儿子。
那韶言要如何呢?他再犹豫,再拖延,再举棋不定,指给君淮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但只要君淮不死在他眼前……
逃避可耻但有用。起身,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将君淮扔在这片雪原上。韶言甚至可以虚伪地后退每一步都为君淮祈祷,祈求这附近有君氏或好心的韶氏修士发现他。若是没有,那也没办法,韶
言会为他流泪的。
或许还有另一种解决方式,韶言看向雪地里的一块凸起想。
他用手扫开那里的雪,从底下挖出块石头,很尖利也很粗糙,足够砸烂君氏少主金尊玉贵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