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马留给君淮的一个原因是,韶言离宁古塔已经很近了,他可以在这里换一匹马。
十八岁以前,韶言对宁古塔印象一般,只是辽东会宁府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顶多是环境恶劣了点——苦寒之地,又是流放犯人的地方。
但这样的小镇辽东有很多,宁古塔没什么稀奇的。
然而在后来的十四年里,韶言对宁古塔的印象极差,那里对他来说不算是噩梦也差不太多。
他曾以为他此生都不会再踏进那片伤心的土地。可后来时过境迁,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和宁古塔和解,没想到自己最后会选这么个地方颐养天年。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放下过去。
*
到了宁古塔之后,韶言意识到韶清乐的预判出了问题。
韶言在宁古塔确实没有碰到元玖,他只碰见一些逃窜的犯人。而这些人弄出的乱子,不比元氏小。
宁古塔西城已是尸山火海,那些犯人只怕是比元贼更为凶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韶言很迷茫,他来这儿之前万万没想到会是这副场景。
但总不能任由他们胡来。碧游剑最近似乎不太受控制,沾了血之后总觉得要脱手。
大雪天,竟然起雾了。
韶言把剑从尸体上抽出,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他的眼睛在黑夜中好用,在浓雾中却不好用。碧游察觉到些什么,不安分地律动。韶言按住碧游,慢慢走进了浓雾里。
他
听见了有人在说话。
旁边有一棵树,树干不是很粗,冬天也没什么枝叶,实在不算好的掩体。但好在旁边有很多尸体,韶言趴在那里面,假装自己是个死人,耳朵却竖起来听他们说什么。
“哭,哭有什么用!他妈的,欺负老子的时候没想到今天吗?”
一刀下去人头落地,哭声也停了。
血多少溅到了旁边跪着的那人身上,那人面色不变,眼神里都是轻蔑。
刀背拍在他的脸颊上,他的目光惹怒了那些犯人。
“你那是什么眼神?瞧不起我们吗?”
有人朝那跪着的男人身上啐了一口:“真让人火大,杀了都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我要一刀刀活剐了你。”
还沾着同僚献血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抬起来就要砍下第一刀。男人神色如常,甚至没有闭眼。
但刀并没有落下,握着刀的手腕缠着几根琴弦。那人要挣扎,但越挣扎缠得愈紧。韶言就在这时候跳出来,一剑斩下了他的一只胳膊。
“啊——”
他的叫声吸引了周围的几个凶徒。韶言滑过去,拦腰抱住最近那人,一把将他掀翻在地,碧游瞬间扎穿他的心脏。
剑没得很深,血流得很多。韶言想要把剑拔出来,然而纹丝不动。碧游不满足,还卡在那血口里孜孜不倦地吸食血液。
糟了,韶言心下一冷,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了。
碧游不为它的主人考虑,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卡刀对韶
言来讲意味着什么。敌人不会给韶言和它机会,有人提着刀剑往这边过来了。
危急关头,那跪着的男人突然起身,口中吐出一根银针,扎在了那渐渐靠近韶言的犯人身上。韶言因而得了空,他也急了,几乎是以要折断碧游的力道将它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