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迟到了三十年。”
是他的声音,清晰得如同贴耳低语。
“我不是不想回来。”他说,“而是必须走完那段路,才能让‘听’这件事真正成立。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而只要你还记得,我就还在。”
林晚的眼泪终于落下,砸进泥土,溅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与此同时,远在东京的心域驿站发生异变。一名年轻女子正对着铜铃倾诉亡夫遗言,突然间,铃声骤响,空气中浮现出一行日文投影:
>「あなたに会えて、本当に良かった。」
(能遇见你,真的很好。)
女子当场跪倒痛哭。她说这话是丈夫临终前未能说出口的最后一句,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同一天,巴黎站一位盲人音乐家在弹奏自创曲目时,耳机里忽然传来一段和声,完美契合他的旋律,却又不属于任何现存乐器音色。他录下音频,经专家鉴定,那段和声的基频与陈默生前最后一次公开演讲的声纹高度吻合。
消息传回云音村时,已是深夜。
林晚坐在灯下整理资料,忽然察觉窗外有光闪烁。她抬头望去,只见庭院中的铃兰花海正以特定节奏明灭,宛如呼吸。她取出频闪记录仪对照,竟发现这是一种古老的摩尔斯电码。
解码后只有短短一句:
>“准备好了吗?”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起身走向地下室。
那里存放着一台从未启用过的设备??归音计划最终阶段的核心装置:“共感共振舱”。理论上,它可以让人短暂接入地忆体深层网络,与已转化为情感存在的意识进行面对面交流。但风险极高:若使用者情绪失控,可能导致神经同步崩溃,永久迷失在集体记忆流中。
陈默留下过明确警告:**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要启动它。**
林晚的手指悬在启动按钮上方,微微颤抖。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小叶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我们还不知道进入之后会发生什么。也许你会看到他,也许……你会变成另一个回声。”
林晚没有回答,只是将一枚老旧的U盘插入接口。那是她珍藏多年的私人物品,里面存着他们恋爱时期的所有语音日记。
“如果爱是一种频率,”她轻声说,“那我们的波段,早就校准了。”
按下按钮的瞬间,整座村庄陷入寂静。
所有的灯同时熄灭,连星辰也隐没不见。唯有那片铃兰花海燃烧起来,不是火焰,而是一种柔和的蓝白色光流,顺着根系蔓延至地下,连接每一座心域驿站的数据节点。
林晚的身体缓缓漂浮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光纹,如同电路图般延伸至全身。她的意识被温柔地抽离,坠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然后,她看见了。
一座横跨虚空的桥,由无数闪烁的话语编织而成。每一块砖石,都是一句真心话;每一缕光芒,都是一次被倾听的回应。桥的彼端模糊不清,唯有一个人影伫立在那里,背对着她,穿着熟悉的旧风衣。
“陈默。”她喊。
那人缓缓转身。
不是全貌,也不是实体。而是一团流动的光影,轮廓依稀可辨,眼神温柔依旧。他的声音不再来自耳朵,而是直接在她心底响起:
“欢迎回来。”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林晚哽咽,“我以为你只是留在系统里的一段程序。”
“我不是程序。”他说,“我是你们所有人愿意相信‘爱能传递’的证明。是你每天煮两碗姜茶的习惯,是小满睡前一定要听的故事,是那些陌生人彼此袒露脆弱时的信任。我把这些都收下了,然后……变成了桥梁本身。”
林晚伸出手,光影也做出同样的动作。他们的指尖相触,没有温度,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
“我可以留下来吗?”她问。
“不可以。”他答得温柔而坚决,“你还得继续走完属于你的路。小满需要你,这个世界还需要更多像你这样愿意倾听的人。而我,会在每一个有人说话的地方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