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摇头叹气:“您怎就不明白呢?留您一命已经使得陛下清誉受到损伤,旁人该杀头的杀头,该抄家的抄家,唯有您不仅保住性命,连爵位,家产都不曾失去,若是再任由您恋栈长安不去,旁人该当如何诋毁陛下?陛下念
及平阳昭公主之恩情对您网开一面,您也当顾念陛下之威望,主动予以维护才行。
柴哲威如丧考妣,说不出话。
身在长安虽然只能窝在这都亭驿中不得外出,但家中每日都好吃好喝的送过来,日子过得逍遥自在。瀚海都护府那是人待的地方么?不仅吃糠咽菜、毫无油水,还要随同兵卒一并出巡,警戒,甚至筑城、牧羊……………
当真老老实实在瀚海,怕是一年都熬不到头。
为何之前陛下对他不闻不问,忽然就派人要将他赶走?
柴哲威拉住王德,疑惑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德看了他一眼,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巴陵公主入宫向皇后求了一个封国的官职,不久之后即将前往封国赴任,柴家或将搬出长安,您以后若是有机会回来,怕是要无立身之处。”
“嗯?”
柴哲威先是一愣,旋即大怒,暴跳如雷:“这混账居然不念半点手足之情?是我让他去求巴陵公主的,他怎地却给自己求了官职?”
王德冷笑道:“你们两兄弟当真是一丘之貉,这回明白陛下为何震怒将你逐出长安了?”
不待柴哲威说话,摆摆手下令道:“替柴大郎收拾行装,开具路引过所,赶紧送去瀚海吧。”
“喏!”
收拾柴哲威的时候虽然背着外人,但都亭驿内人来人往、成分复杂,又哪里能够真正隔绝消息?未过多久,柴哲威被驱逐出长安、遣返瀚海的消息便从都亭驿传扬出来。
一时间,柴氏兄弟沦为嘲笑鄙视之对象。
但厌恶,鄙视者固然有之,羡慕、嫉妒者却也不少。
大唐如今推行“科举取士”,正经的官职必须科举高中才行,武官则需要进入“讲武堂”学习、考核,取得兵部认可之后才能升迁,以往的选官制度尽皆作废,这就使得此前尚未获得官职的一干勋贵、门阀之二代们茫然无措。
陛下“封建天下”给予了一个可以大批获取军功的机会,诸多勋贵、门阀都将目光盯住此事,希望凭此得授官职。
但水师在倭国弄了一出“民选”,导致兵不血刃便获取倭国之疆土,往后这一招必然被一再效仿,众所期待的连番大战几乎不可能出现,这条路便被堵死了。
最后的希望便是谋求一个封国的官职。
虽然封国皆在穷乡僻壤、蛮荒之地,可到底是吏部所认可的官员,只需在封国熬上几年再运作一下,未必没有机会返回本土为官。可封国就那么几个,官职寥寥无几,竞争极其激烈。
故而即便柴氏兄弟极其无耻央求巴陵公主去谋官,但别人却是想要无耻都没机会。。。。。。
同居于崇仁坊、与梁国公府一街之隔的长孙家,早已不复往昔车马如龙,访客如云之盛况,如今的长孙家在家主长孙淹的率领下关门闭户,低调隐忍,爬起来舔舐伤口、休养生息。
长孙冲死于牢狱之内,长孙涣自绝于自家府门之前,长孙?暴卒于西域,长孙更是很早之前便惨遭横死,长孙温阵亡于军前。。。。。。昔日人丁兴旺的长孙家,如今已经渐渐凋零。
余下的长孙家子弟都知道如今家中状况,一改往昔纨绔跳脱之习气,老老实实窝在家中读书习武,期待着有朝一日门庭复起。
但是当下闹得沸沸扬扬的封国选官一事,却将长孙家的沉静打破。
之前喧嚣着的封国域外、伐师灭国,长孙家冷眼旁观,并未心动,因为谁都明白陛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允准长孙家沾染军权,即便是位都不可能拥有。
可现在无需大军伐国,征战于外,一个“民选”便可将诸多番邦、海岛纳入大唐之版图,封国之官吏自然无需军功,只凭推荐便可胜任。。。。。。
长孙家子弟难免心动。
既然连柴哲威都能免死,且柴家爵位不夺,家业不失、门楣不坠,足以见得陛下是真真正正的宽厚仁和,那么长孙家或许也能获取一丝复起之可能。
不指望如长孙无忌在世之时那般显赫,总能让子弟们谋取个一官半职,可以撑起门庭吧?
很多事看似不行,但真正行不行却总要试过才知道。
作为如今长孙家家主的长孙淹便动了心思。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成为家主靠的是前边几个兄弟都死了,单凭个人之才能、品德,并不能说服以往那些个关陇门阀出面为长孙家说项。
所以他探听到长乐公主出宫去往终南山小住,便马上动身跟随而去。
既然柴家能够恳求巴陵公主,长孙家又为何不能去求一求长乐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