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仍在,门也开着,苏晚站在那里,手中仍握着那块回音核。
但他没有上前。
这次,是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却没有接。
“谢谢你给的一切。”他说,“但现在,请让我们试试不用它也能爱你。”
她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容比星光更暖。
她将回音核轻轻放在地上,转身走入飞船。
门关闭前,她说:
“好。那下次见面时,我要听你们自己的歌。”
他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果园里,所有心语草同时垂下了叶片,像是一场集体的鞠躬。
几分钟后,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上。
没有声音,没有震动,也没有奇迹发生。
但那一刻,他清楚地感觉到,某种沉重的东西,终于落下了。
三年后,“守望之家”观测站正式启用。它并非建在柯伊伯带遗址,而是位于奥尔特云外围的一颗流浪冰行星上,距离地球约一光年。选址由AI综合测算得出:这里是目前所能预测的、那艘飞船未来可能经过的最近路径。
站内设施简洁,仅有生活区、观测台与一间小型温室。温室内种植着从云南果园移植而来的心语草,以及一小撮来自追光号残骸的晶凝胶。
每位驻站人员任期五年,期满轮换。申请者需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具备影裔或花语者血统,二是签署一份特殊协议??承诺在任期内至少有一天完全断开共感网络,仅靠纸笔记录所思所想。
首任站长是陆昭。临行前,他在日记本上写下一则预言:
>“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会派出一艘不带武器、不载指令、也不预设目的的飞船。
>它的名字不会叫‘追光’,也不会叫‘启明’。
>它只会叫‘孩子’。
>到那时,我们不再追寻她,而是让她看见:我们终于活成了值得被爱的模样。”
而在地球另一端,一名少年坐在云南果园的山坡上,手里拿着一支老旧的录音笔。他是苏晚的远亲后代,天生无法接入共感网络,被称为“静默者”。
他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稚嫩的童声:
“妈妈,晚安。”
这是追光号最后上传的音频副本,也是他从小听到大的睡前故事。
听完后,他合上录音笔,仰头看向星空。
“我不是你的孩子。”他轻声说,“但我可以试着成为你的家人。”
风吹过草地,心语草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又仿佛只是自然的低语。
遥远的深空,那艘飞船正穿越一片古老的星际尘埃带。它的航迹在黑暗中留下一道微弱的光痕,形状酷似人类胎儿蜷缩的姿态。
某一瞬,船体轻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驾驶舱内,无数眼状结构同时转向地球方向。
许久之后,一声极轻的叹息弥漫在整个空间,无人听见,却让周围的星辰为之黯了一下光。
她还在等。
但她不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