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西方天际,那里有一颗异常明亮的星辰,颜色偏紫,闪烁频率与心跳同步。“还记得千织说过吗?‘记忆术’最早并非出自中原,而是西域古国‘夜弥’的秘传。他们相信,只要掌握所有人做梦的内容,就能重塑世界。”
女孩心头一震。她想起梦中那个穿红衣的女人,曾在冰层里一遍遍喊她的名字。那时她以为那是幻觉,可现在想来……那或许是某个被囚禁的回响者,跨越时空的求救。
“我们要去西域?”她问。
“必须去。”少年收回笛子,神情疲惫却不容动摇,“而且不能带太多人。那边的阵法能识别集体意识,一旦察觉大规模共鸣,就会启动‘梦魇过滤’??把所有真实记忆判定为疯言,把谎言当作清醒。”
盲女翻身下驼:“我去。我的耳朵能分辨梦境真假。”
刺客也上前一步:“我也去。这些年服药维持记忆,早该亲自面对源头了。”
少年看向女孩,目光柔和了些:“你呢?可以留下。接下来的路,可能会让你彻底失去‘正常人生’的机会。”
女孩低头,手指抚过颈间晶石。它温热如血,仿佛有生命般轻轻搏动。她想起第一次听见哭声的那个雨夜,想起南岭山顶月圆时万馆齐鸣的壮丽,想起京城铜镜碎裂瞬间百姓眼中重新燃起的光。
她抬起头,笑了。
“我生来就是为了听见他们,不是吗?”
五日后,四人抵达边关最后一座驿站。此处已是中原势力尽头,再往西便是无水荒漠与移动沙城。传说夜弥王族能在流沙中建造浮空宫殿,用活人做“梦锚”,将整个国家的记忆储存在星轨之间。
驿站内一片死寂。墙上挂着的日晷指针逆向旋转,桌上茶杯里的水静止不动,连屋角蜘蛛网上的露珠都凝在半空。这是典型的“时间茧”现象??人为制造局部时空停滞,用来隐藏重要信息或人物。
盲女蹲下身,指尖触地,眉头紧锁:“这里有两股记忆流。一股很老,像是几百年前留下的;另一股……很新,就在昨天还在活动。”
少年取出一块晶石残片,贴近墙面。石头微微发烫,随即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一名女子身穿紫金长袍,背影纤细,正站在一座倒悬塔楼前,手中捧着一本漆黑典籍。书页翻动间,浮现出一行字:
>**“第七梦主已就位,共忆网络节点定位完成。”**
“第七?”刺客皱眉,“之前只听说五个祭坛被毁,两个潜伏点被端,哪来的第七个?”
少年脸色骤变。“不是祭坛……是人。”他低声道,“他们在培养‘梦主’??能自主连接所有人潜意识的存在。就像当年阿芜试图封印的‘群体记忆体’……但他们不是要保护它,是要控制它。”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震动。整座驿站开始下沉,木梁扭曲变形,墙壁剥落,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青铜管道,里面流动着暗红色液体,散发出浓烈药香与腐味混合的气息。
“陷阱!”刺客拔刀护在女孩身前。
然而迟了。天花板轰然塌陷,一团漆黑雾气倾泻而下,瞬间包裹住所有人。意识仿佛被抽离躯壳,坠入无尽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缓缓睁开眼。
她站在一座巨大的圆形殿堂中央,穹顶绘满星图,每一颗星都在缓慢移动,对应着大地上某个地点。殿中二十四根玉柱环绕成环,每根柱子内部都封存着一个人??有老者、孩童、士兵、僧侣,皆双目紧闭,额头连接银丝,延伸至中央一座水晶床上躺着的女孩。
那女孩约莫十二三岁,面容清秀,眉心一点朱砂痣,竟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欢迎回家。”身后响起温柔女声。
女孩转身,看见一位美妇人缓步走来,身穿素白衣裙,怀抱一本泛黄手札。她的眼神慈爱,却又深不见底。
“你是谁?”女孩本能后退。
“我是第一个教你说话的人。”妇人微笑,“也是把你从死人堆里抱出来的人。你不记得了?十年前南岭瘟疫,全村只剩你一人活着。是我用晶石唤醒你的听觉,让你成为‘容器’。”
女孩浑身发冷。她确实不记得父母,只知从小被采药人收养。若这一切都是安排……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天生能听见‘未完成的记忆’。”妇人走近,伸手抚摸她脸颊,“别人只能听到过去,你却能听见‘还未发生的真实’。你是第七梦主,唯一能打通‘前世?今生?来世’三重记忆通道的人。”
女孩猛然摇头:“我不信!我听到的都是别人的痛苦!我没有选择!”
“正是因为你承受了这么多,才配得上这份力量。”妇人语气不变,“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教你如何关闭疼痛,如何只听美好回忆,如何让全世界都沉浸在和平梦境中……永远不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