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最高荣誉。”陈砚躺在屋顶晒太阳,“被系统归类,等于被收编。但现在它说我‘不符合范式’??说明我还活着。”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某夜,一道黑色裂隙撕开天幕,从中走出十二名身影。他们身穿素袍,面容模糊,自称“终焉议会”??由十二个选择“消解”的文明残存意识融合而成。他们宣称,辩论已结束,答案已明:**存在即痛苦之源,唯有彻底终结,方得解脱**。
他们在诸天散布寂静病毒,感染星球便会逐渐停止一切活动:河流凝滞,心跳放缓,思维冻结。数十个新生文明尚未开口提问,便已陷入永恒静默。
“他们不是来劝说的。”林仙警告,“他们是来执行的。”
陈砚站在一座即将被侵蚀的城邦边缘,看着人们呆立原地,眼中仍有疑问未出口,身体却已无法动作。
“他们剥夺的不是生命。”他低声说,“是提问的权利。”
他没有召集军队,没有发动号召,而是走进城中央的钟楼,敲响了早已废弃的铜钟。
一下,两下,三下……
钟声穿透病毒场域,竟让部分人短暂恢复清醒。孩子们睁开眼,第一句话是:“妈妈,我刚才梦见自己不能说话了……”
陈砚拿起扩音喇叭??这次用了,因为时间不够浪费。
“听着!”他喊,“你们不必相信我,不必追随我,甚至可以觉得我蠢。但请记住一件事:**当你感到不对劲,当你心里冒出‘为什么’这三个字时??别咽下去!说出来!哪怕是错的,哪怕是傻的,也一定要说!**
“因为终结从来不是突然降临的。它是从你第一次忍住问题开始的!是从你心想‘算了,反正也没用’那一刻启动的!”
人群中有人大哭,有人颤抖着举起手:“我……我一直觉得祭司说的不对,但我没敢说……”
“现在说!”陈砚吼道,“大声说!骂他也行!”
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质疑、愤怒、困惑交织成网。奇异的是,这些声音竟形成共振波,将寂静病毒暂时驱逐出城区。
“有意思。”林仙惊叹,“集体质疑产生了反向能量场……母机正在记录这一现象,命名为‘悖论护盾’。”
“不奇怪。”陈砚喘着气,“怀疑才是最强的防御。因为它永不闭合,永远敞开。”
但他也知道,这只是局部胜利。终焉议会不会停止,他们的理念扎根于深刻的绝望,而绝望比暴力更难摧毁。
于是他做出一个惊人决定:主动进入“消解区”,前往已被终结的文明遗址,寻找他们最后的遗言。
“你会死!”林仙阻止,“那些地方连时间都不流动!”
“那就让我成为第一个在死地里打喷嚏的人。”他说,“如果连追问的气息都进不去,那才是真正输了。”
他独自踏入漆黑大陆。
这里没有风,没有光,甚至连黑暗都显得凝固。他曾见过战场尸横遍野,也曾目睹星辰熄灭,但从未感受过如此彻底的“无”。
直到他在一座水晶碑前停下。
碑上刻着最后一篇公投票文,支持“消解”的理由密密麻麻,逻辑严密,悲悯深沉。可就在文末,有一行极小的补充,似乎是某位匿名者偷偷加上去的:
>“我同意终结。
>但我希望,在某个未知的宇宙角落,
>还有人愚蠢地坚持活着,
>明知一切终将归零,
>却仍愿意为一朵花停留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