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釉莲瓣杯,杯缘半月形的一圈红印,低调得虚伪、沉默而刺目。
他走过去,拿起那杯子,在手里转着把玩。
酒液里,一丝阴魂不散的红。
那是她那些装得清白的残存的口脂。
他无法控制地吞咽了几下。
那唇印……想必也是凤梨滋味,甜滋滋,然而刺人,蜇得人浑身酥麻,不止是唇舌。
他转着杯子,垂眼眸思忖了半晌。
一阵山风吹来,他身上热,又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这一阵风将他吹得彻骨淋漓,神思清明。
不行。他将杯子搁下,在石桌上嗒的一声。
楚姑娘或许不愿。
倘若放过这一回,就未必有下回了。一个声音说。
没错。但,不行。
他不能做这等……趁人之危、厚颜无耻、道貌岸然的,禽兽之行。
虽然他或许
已是道貌岸然。
但,不能再错上加错。顾怀瑾,一己私欲,你万不能放纵。
他眸光沉沉,晦暗难明,沉默许久。
良久,指尖从棋盘上,拣走了一颗莹白的棋子,藏入袖中。
那颗,沾了她一点娇艳唇脂的白子。
*
房间内烛火跳动,木榻里卷着衾被的身影朝内睡着,呼吸沉沉。
墙上映着的影子规律起伏,忽然那睡着的人身边,映出一个山一般庞大的影子。
来人青蛙一样在榻边蹲着,奇宽的肩膀、窄窄的腰,小手指转圈抠着耳朵眼。
雾刀:“喂。”
没人回应。
雾刀:“醒醒。”
床上人犹自呼吸平稳,闭着眼睛。
雾刀:“嘿?醉成这样?奇了怪了。”
在腰上挎着的牛皮囊袋中一通翻找,翻出来一颗小小的碧色药丸,小心翼翼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搁在床上人的唇上。
然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雾刀挠了挠头,这活平常也不是归他干的啊,于是上去,手掐在南琼霜耳根下,用力一卸。
把她的下巴卸了下来。
看着张着口如抽屉一样的人,雾刀:“嗯!”满意点了点头,把那一颗小药丸投壶一般,丢进她嘴里。
又托着她的下巴,安了回去。
又在囊袋中翻找了一阵,翻出来一只莲叶状的小盒子,打开盖子,放在她鼻子下面。
床上安稳睡着的人呼吸几下,忽地鼻子皱了皱,睁开眼睛。
雾刀坐在她榻侧,望着那一双疲惫的密布红血丝的眼睛,晃荡着腿,“唷,真喝醉啦?不像你啊。”
南琼霜艰难坐起身来,头痛欲裂,一面捂着头,一面纳闷地品着口里那颗小丸子,浑身酸痛,像全身关节都锈住一般。
忽然,“嘶……”,不明觉厉地摸着自己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