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齐大凡轮流驾车,一人执缰时,另一人便倚在车板上小憩,单衣外只随意搭了件薄衫。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在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微风送来远处稻田的清香,夹杂着些许未散尽的暑气。
官道两旁的树木刚刚染上浅黄,偶有几片早凋的枫叶打着旋儿落下。
拉车的两匹枣红马鬃毛油亮,不时甩动尾巴驱赶最后的秋蝇。
每到驿站,我们总要讨来温热的米酒。
先让马匹饮些清水,再就着新蒸的炊饼和酱肉填饱肚子。
夕阳西下时,天边常泛起橘红色的晚霞,为整个官道镀上一层暖光。
夜里投宿时,客栈的苇席还带着白日晒过的余温。
郑渺被锁在厢房内,我和齐大凡轮流守夜。
偶尔能听见窗外蟋蟀的鸣叫,和远处农家打谷的声响。
在恒城到新安的路上,发生了一起子怪事,在我们前面行经到一个无人的小山坡时,看到路边上有两具无头尸体,还在汩汩地冒着血,察其肌肉筋骨,是两个练家子,穿着也很普通,我和齐大凡对视一眼,也不敢滞留,闷头继续赶路,那郑渺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
走到第七日正午,十月月末这一日,我们在路旁一株金桂树下歇脚。
馥郁的桂花香中,因前夜守候而疲惫的我,靠在树干上打了个盹,任几朵小小的桂花落在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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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在金桂树下浅眠时,鼻尖的桂花香忽然掺进一缕熟悉的沉水香——那是凝彤最爱的熏香。
朦胧间,耳边蟋蟀的鸣叫化作芷青山特有的风铃草声响,肩头落花的分量突然变作纤纤玉指的触碰。
“怎么突然回来了?!”凝彤的声音似沾着夜露的铃兰,又惊又喜地在耳边绽开。
我猛然睁眼,朦胧间看到熟悉的罗纱帐顶,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绿谨轩的床榻上。
她半跪在床沿,指尖还悬在我额前未及收回。
我撑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齐大凡跟着十一司的校尉先去柏城了——那厮在柏城还牵扯另一桩案子,需得指认几个同伙。待事了结,他自会到邯城与我会合。”窗棂外月色如洗,这才想起归来时已是暮色四合,又昏沉睡去近两个时辰。
此刻元冬和苗苗想必各自安寝,倒也不必再去搅扰。
“相公可知我这些日子怎么过的?白日里被皇城司、十一司那群人翻来覆去地盘问,还要辨识各种剑……”她抱住了我,“夜里想你想得心口发疼,索性就就溜过来,好歹能闻闻你枕上的气息……”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一把攥住她微凉的手腕。月光透过纱帐,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我才注意到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灰。
“黑剑……”
凝彤最后的一项差使,是和皇城司派出的八名好手去抄神婴宫在龙演的老巢。
刚开始很顺利,不仅端了他们的窝点,还搜出来几封要紧的信件。
可谁也没想到,明明已经打跑的那帮人,天还没亮就又杀了回来,而且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所有参战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是那批穿白衣服的杀手,可这次出手完全不一样了。
内力还是原来的水平,但出剑的速度快得吓人,明明是我们的人先出招,他们的剑却总能先到。
凝彤跟其中一个女杀手过招时看得真切,那人手里的剑黑得发亮,剑刃上还泛着一层诡异的绿光。
虽然凝彤用“玉女香魂”一招砍伤了对方的右手,可还是被另一个杀手在左膝盖上刺了个对穿。
后来打扫战场时才发现,这帮人第二次来的时候,用的全都是同一种黑剑,剑身薄得跟纸似的,隐隐透着绿光。
要知道第一次交手时,他们用的兵器可是五花八门。
这一仗打下来,皇城司折了四个兄弟,剩下的也都挂了彩。
凝彤带着伤顺着江水逃了一百多里,最后在一个村子躲了起来。她膝盖上的伤养了一个多月才好。
“这黑剑有什么古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