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二十年才原谅你,
>现在我终于可以把恨放下了。”
他知道这女人是谁??林晚,林小河的女儿。童年时因目睹父亲在自由言说大会上揭露真相而遭报复,被强制注射失语剂,终生无法发声。她曾用整整十年练习写字,写满三千页控诉书,最后一把火烧了。她说:“我不想再恨了。”
今天,她第一次登上初语台。
她没有说一个字,可所有人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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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阿喃病倒了。
高烧不退,意识模糊。村里的医生束手无策,只说:“老人大限到了,器官都在告别。”
夜里,他陷入梦境。
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血色的夜晚。
柜子狭小,木屑扎进手臂,他蜷缩着,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争吵声、刀锋出鞘的冷鸣。母亲的声音响起:“我不想活在谎言里。”
父亲怒吼:“那你去死!”
刀光一闪,血溅上柜门。
他捂住嘴,咬破舌尖,不敢哭。
可这一次,梦中的他忽然站了起来,推开柜门,冲了出去。
他扑向母亲,抱住她倒下的身体,嘶喊:“妈!!!”
父亲举刀的手僵住了。
阿喃抬头,看着那个曾经如山般威严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
“你说的话,才是最大的谎言。”
刀落地。
父亲跪下,痛哭失声。
梦醒了。
阿喃睁眼,窗外天光微明。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曾孙女言芽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攥着一支铅笔和一张纸。
他费力地挪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小女孩惊醒,揉着眼睛看他。
阿喃指了指纸。
她立刻明白,把纸递给他。
他用尽力气,写下一行字:
>我终于说出来了。
写完,他笑了,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言芽不懂那句话的重量,但她感觉到,太爷爷的手变得暖了,不像前几日那样冰凉。
她悄悄把纸折成一只小船,放在窗台上。风吹进来,小船晃了晃,飞向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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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阿喃安详离世。
葬礼很简单,按他遗嘱,不用悼词,不立碑文,只需将他的骨灰撒在言芽树下。
送葬队伍走过村庄时,家家户户打开门窗,人们站在门口,不做声,只是把手放在胸口,或轻轻点头。这是新大陆的默哀礼??以沉默致敬言语。
当骨灰洒落的那一刻,整棵言芽树剧烈摇晃,叶片全部翻转,银白脉络交织成一幅巨大的人脸??轮廓模糊,却温柔如母。
紧接着,树根周围的泥土缓缓隆起,一株新苗破土而出,通体透明,内部似有光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