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的浅淡人影伴随着室内井然布列着的众多水晶球中的灯火轻轻地跳动着,以这为数不多的交谈人声为背景,窗外的雷音交响之声阵阵。
次第铺开的节律宛如海潮。
微型的密宴在格式上也像盛大的酒会一样,有它自己的主人、客人、司仪和名伶,所不同的是这四种角色各只有一人。
只是,厅室小聚,这不能说是我熟悉面对的环境。
伶人,也不是我习惯扮演的角色。
宫宴的布置在空间和关系中都自然有它本身的结构和韵律……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我已经适应了独自一个坐在最高的位置上、俯视底下人与人之间那些觥筹的交错。
夫君她……不,左和音,她只要看到这种场面就容易发怒。
洛可则说,那种时候的我总是给人以一种十分孤独的印象。
完全无法评价。洛可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她有时候会让你感觉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很难有比她更加天真的阳姬了。
我敢说,如果不是遇到了我的话,她将来几乎是一定会被某个坏女人骗得非常惨的……
远离人群,内在的原因难道不是恐惧吗?
恐惧着神姬们在我的眼前展露她们各自独特的愿望和方式,那样的她们、看上去就不像是平时我手中那些打磨得光滑的子力。
要说人这一种东西,那终究是有着不一样的形状、不一样的大小、不一样的颜色的。
可要是作为棋手正在布局的话,就绝不能容许自己那样看……再说有一件事情是连芹雪这种没落门第都能理解的,那就是玛姬雅薇莉也讲过的事情:任何一个人只要不怕死都能够谋害皇帝。
像我这样背叛了与伙伴们共同理想、同过去的友谊彻底决裂的独裁者,尤其应该格外慎重一点,至于是否我本性内向,不爱和人群靠得太近呢?
这种事情……大概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说得清楚。
我只知道人在世界上生活,并非所有的习惯都是她可以自由选择的,总有些事情她不能逃避,如果拒绝面对的话,事情就全部结束了……就像我总是不愿意思考夫、左和音的事一样……
又在打雷。
我的身体开始发抖。
我是那么地、那么地讨厌阳姬……
在过去或许是由于嫉妒、或者恐惧、或者憎恨,但是到今天,还要额外加上她们的愚蠢、粗鲁和低俗。
这半个晚上我已经出场了十二次,没有哪个阳姬是与我说话有超过一刻钟的。
真的尽是一些可悲的淫乱家伙,连饮料都顾不上喝,就急不可耐地扑上来……
好像每个人在欢愉的中途都会和我说她们的名字?
但是我一个都没有去记。
有这种非分之想倒或许是可以理解的,即使在过去也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的高阶指挥官怀着“陛下是臣的私有物”此类的妄念,希望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一笔痕迹。
明明知道我连她们有多少人都记不住。
明明也都只是,把我当成个母猪肉便器罢了……
为什么还会忍不住自取其辱地想要和我恋爱呢?
这个三人的小酒会上倒是暂时没有人说起什么关于肉体关系的“将来”的可笑的事……既然她们没有提,那么我也不会去问。
说到底,现在要做的,除了用恰到好处的华丽辞令和优美举止来勾起她们的征服欲,就是用狼狈凌乱的可怜泪水和苦闷喘息去满足她们的征服欲。
此外的事情一概都要算作多余,这就是……这不过是我早已习惯的,“卖花”的职责。
要不然,就是玩一点樗蒲双六之类、聊以打发时间的游戏……而既然我这种档次的计费方式就是交媾的次数,也足征这种消费水平的客人是没有那种情调的。
只不过,陪完了这一场过后,我的营业额大概就要算作是花魁……那就也像青秋她们那样、要以时间作单位来计费。
届时,客人的流品也会提升吧……?但是我应该也不会在这里待很久,攒够了钱就要去找……
——我真的要这样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才产生了迟疑。
如此分崩离析的国家真的还需要我这种耻辱的罪人吗?
随波逐流的思绪中插入了客人们的谈话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