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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小姐这是……恨嫁了?”裴朔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冷下来。
祁悠然蹙眉道:“裴公子管得未免太宽了些。我的事,不劳您费心。”
“不劳我费心?”裴朔突然起身,一步步走近,步履间那股慵懒劲儿消失了。
他在祁悠然面前站定,微微俯身,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祁悠然,”他连名带姓地叫她,“你就这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顾濯送支簪子,你就乱了方寸?还是说……你觉得随便找个人嫁了,就能彻底摆脱京城的那摊子旧事?”
“裴朔!你什么意思?”
裴朔却在她变脸的瞬间,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直起身,嘴角勾起那抹惯常的、欠揍的笑意。
“没什么意思啊,”他轻飘飘地否认,“就是觉得祁小姐病急乱投医的样子,实在有失水准。好心提醒一下罢了。”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歪瓜裂枣身上,不如……”
祁悠然看着他,心底升起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你到底过来做什么?”祁悠然冷声打断他。
裴朔挑眉,慢悠悠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啊,南风馆最近失踪了一个清倌。”
他特意顿了顿,观察着祁悠然的神色。
祁悠然只是略略抬眼,眼神平静无波:“所以呢?正巧,是我上回点过的那一个?”
她冷笑:“你这是……疑心到我头上来了?”
裴朔摇摇头:“祁小姐言重了,可千万别动气。”他嘴角的弧度深了深,“裴某不过是……顺口提了一嘴,哪敢疑心您呢?”
空气凝滞了一瞬。
裴朔仿佛才想起什么,脸上绽开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啊!瞧我这记性!正事儿差点忘了!”
他凑近一步,笑眯眯的,丝毫不觉难堪地摊开手:“祁小姐上次去南风馆,那笔账,可是记在裴某名下的。”
他眼神无辜又恳切地看着祁悠然:“裴某今日路过,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不,顺道过来讨要一下……瓢资。”
“……”祁悠然面无表情地看他,半晌,她移开目光,“夏瑾,拿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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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裴朔离开,祁悠然的目光慢慢变得凝重。
林如霜的事情,又被谁盯上了?
眼下,又应当如何?
窗外的夕阳,此刻正燃烧到最浓烈的时刻,为她白皙的脸庞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她精致的侧脸轮廓被温柔勾勒,而黑沉沉的眼底却微微闪着光。
夕光愈暖,她眸底的寒意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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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下去,烛火亮起。
顾濯搁下笔,看着桌案上的舆图,眉宇间锁着愁绪。
他叹口气,抬手拂开。
重新铺陈宣纸。
这些日子,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想念。
可挽留的本事,他终究是没学会,或许,是学得太迟了。
他为自己倒了杯茶。
茶汤是冷的,颜色深浊,入口是一股子直冲脑门的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