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侧身避过,袖中拂尘甩出,缠住对方手腕。两人交手数招,借电光一看,那人面具脱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剑眉星目,神情冷峻,正是萧烬。
“十年不见,你竟成了刽子手。”玄奘低声道。
“我不是刽子手,我是秩序的守护者。”萧烬声音冰冷,“你毁了织忆机,导致三百万人记忆紊乱,疯癫者逾万。你唤醒的不是真相,是混乱。”
“那是因为他们原本活在谎言里!”玄奘怒道,“你以为稳定建立在遗忘之上?不,那只是暴政的遮羞布!”
“我不关心对错。”萧烬缓缓拔剑,“我只执行命令。今日,我来取你性命,或带你回京受审。”
玄奘摇头:“你忘了你是谁的孩子了吗?你父亲萧远山,曾任大理寺卿,因查清河案触怒权贵,被诬受贿,流放途中冻死雪原。可你知道吗?那份案卷,至今仍藏在我手中的《还忆录》里。”
萧烬瞳孔一缩。
“你母亲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告诉烬儿,爹是冤枉的……’可这话,没人敢告诉他。于是你长大后,选择相信朝廷,相信制度,相信遗忘能带来和平。”玄奘上前一步,“但现在,我告诉你真相??你父亲是清白的。你要继续做杀人工具,还是找回自己的名字?”
雨声骤停。
萧烬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良久,他缓缓收剑入鞘,转身欲走。
“你不杀我?”玄奘问。
“我说过,我执行命令。”萧烬背对着他,“但命令没说一定要找到你。”
说完,身影跃入夜色,消失不见。
玄奘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知道,这场战争,不只是记忆与遗忘的对抗,更是人心在恐惧与勇气之间的挣扎。而每一次有人选择“记得”,都是对黑暗的一次反击。
七日后,他抵达长安郊外。
远远望去,城门口竖起一座高台,台上三具枷锁森然矗立,下方跪着三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是父亲当年的同僚后人。周围百姓围观,却无人敢言。
高台中央,站着一名紫袍官员,手持玉笏,朗声宣读:
>“兹有逆党陈氏余孽,私藏禁书,煽动民变,罪无可赦!今施以十重忆刑,削其神魂,断其轮回,以为天下戒!”
鼓声三响,行刑即将开始。
玄奘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母亲留下的布囊,轻轻打开,将那半枚铜印托于掌心。然后,他缓步走上前,在万人注视之下,朗声道:
>“我,陈玄奘,守忆者第七代传人,今日自首,愿以一身承百劫,换三人活命!”
全场哗然。
紫袍官冷笑:“你以为自首就能免罪?你可知十重忆刑有多苦?神魂寸裂,万念俱焚,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不会有!”
玄奘微笑:“我知道。所以我更要来。”
他抬头望天,声音洪亮如钟:
>“你们可以删改史书,可以烧毁族谱,可以杀死我们。但只要还有一个孩子问‘我爷爷叫什么名字’,只要还有一口井水映得出星辰,记忆,就永远不会灭亡!”
话音未落,他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向空中。
同时,《还忆录》自动翻开,万千文字腾空而起,化作金色符文,环绕周身,直冲云霄!
刹那间,天地变色。
全国所有忆井同时沸腾,井水冲天而起,凝聚成一道横跨九州的水幕长河。河中浮现无数影像??有农夫耕田,有女子纺纱,有将士战死沙场,有书生伏案疾书……每一帧画面,都标注着姓名、年代、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