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人,谢谢……谢谢夫人。”众人谢过赵令羽,另有几人来谢观棠,观棠见了心中酸涩,说:“路上小心。”
那些人走后,林二寻来干净衣物给几人换上,又端来了驱寒的汤药,问:“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赵令羽喝了口热汤,瞥一眼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两个衙役,说:“自然是先问问情况。”
观棠此刻在另一间屋子照顾女孩,见她脱下来的衣服下没有什么伤口,松了口气。她换好了衣服,带着女孩出来,此时赵令羽已经将衙役堵着的嘴松开了,正在问话。
接过林二递来的汤药,观棠道了声谢,问:“你会苍梧话?”
“会的。”
“你问问这个孩子,她的父……”她说到这里,又怕刺激到孩子,改口道:“你问问她叫什么,今年多大了便好,旁的先不要问。”
林二依言蹲下身问那女孩子,两人对话落入观棠耳中,咿咿呀呀,几句话后,林二对观棠说:“她的名字叫达妍昭,汉话意思是七彩祥云。她今年十岁了。”
没想到这么瘦弱的女孩竟然十岁了,观棠有些惊讶,随后摸了摸她的头,念出她的名字,“达妍昭”。小女孩似听懂了,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果然像极了天边的彩色祥云,分外美丽。
观棠轻叹了口气,说:“真不知她是如何在那屋顶撑下来的……”
两人说话间,赵令羽却从那衙役口中问出了一些事。
“他们是特意留在罗城的。”赵令羽向观棠转述道:“据说十几天后便会有运着粮草的漕船到梧州,他们需在这段时间寻人修好码头。”
“十几天……”观棠皱眉道:“这恐怕是衙城内官粮的极限,具体多少日?”
赵令羽复又去问,得到的回答是他们也不知。
“这梧州知州莫非真打算守他那衙城半个月?”栾慧冷哼一声道:“况且怎么偏偏算好了十几日后会有漕船。”
栾慧随口一说,观棠却很快反应过来,只有掌漕司的转运使才能肆意调运官粮,看来这件事确实是京中那几位大人物的手笔。
她思索片刻,道:“徐知州等得了漕船,罗城百姓可等不得,现下需赶紧疏通各处水道。不过……他想要十几天后漕船顺顺利利入港,倒是给了我同他商榷的砝码。”
言至此,观棠颈项微仰。
她一身粗布衣裳,头发高高束起,面上也有些泥泞,神情间却流露出一股傲气,似已拿定了主意,仿佛寒冬腊月里悄然绽放的梅花,带着月下清辉的冷霜和暗香,叫人难以忽视。
***
一日前,谢闻等人到达了象州治所。
安排好朱达志在此地暂歇,何昉乘车往北去静江府后,谢闻没想到在调兵这件事上碰了壁。
太宗初年,辖四县的象州曾因周边驻军叛乱抵御有功,被擢升为防御州,后因邕州南扼交趾,便从象州迁走了大半兵力。此地背靠辖县更广的柳州,最终仅成为军队屯田之地,驻守的乡兵半兵半农,只有农闲的时候才会参与操练。
谢闻想要调兵救灾,但赶上雨患,象州的营田务使人筑堤排水抢救稻田,连一兵一卒都无法调与他用。
“大人,象州乃军需供粮之地,如今尚还不知各州灾情如何,万一这郁江上下游田泽被没,象州交不出粮食,军队就要乱了,如此岂敢轻易抽调人手去他州援助?”营田务躬着身子告饶道。
见谢闻一时无言,曹佐林开口问:“大人为何断言梧州有大难?”
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谢闻眉头紧锁道:“我先前阅各州府志,梧州已连续数年上报水灾,往年雨势未及今年大,梧州都要抢报赈济的粮款,今年倒是不声不响得,连烽火都不燃了。”
“也许是知州治理有方,梧州并无大灾?”
“象州乃郁江上游,你且问问营田务,此地遭灾如何?”
曹佐林递了个眼色给那老营田务,后者瞥他一眼,慌忙低下头道:“今年灾情确实较往年更严重,因此才怕秋收交不出粮食……”
谢闻身为提举常平仓,自然知道秋粮的重要性,曹佐林见他左右为难,问:“大人,要不我们去柳州求援?”
听见柳州二字,谢闻心下诮笑,面上未显露半分。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得入一趟那些人设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