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天下风气为之一变。
盗贼减少,讼案锐减,连市井泼皮打架都要先问一句:“这事要是被孩子看见,该不该学?”
更有奇事发生:某年大旱,多地颗粒无收,朝廷赈灾迟缓。可“明德会”发动各地义仓联动,以“一村帮三户,十村联防”之法,竟使十万灾民安然度荒。事后清点账目,分毫不差,人人自觉捐粮记名,无人冒领。
史官记载此事,感慨写道:“非律法所能治,乃人心自觉也。”
林昭年岁渐长,两鬓斑白,终隐居于终南山一处茅屋。每日清晨读书写字,午后教几个山村孩童识字明理。他不再过问世事,可天下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一日黄昏,一名白发老妪拄拐前来,颤巍巍递上一封信。
“这是我儿写的遗书。”她含泪道,“他在边关戍守二十年,临终前说,一生没做过什么大事,唯有一件事值得提:他曾在一个雨夜,护送三位问道者穿过敌境,只为送去一百本手抄《孝经》。他说,那是他这辈子最光荣的事。”
林昭接过信,读罢良久,只回了一句:“告诉他家人,他比许多达官贵人都更接近圣贤。”
老妪叩首而去。
当晚,林昭提笔写下一段话,封入竹筒,投入山涧:
>“吾辈所行,并非创教立派,亦非争权夺利,唯愿世人明白:
>善不必等圣人来教,恶不必靠刑罚来止。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盏灯,只要你不吹灭它,黑暗就永远无法吞噬人间。”
多年后,这条山涧干涸,村民挖出竹筒,将其内容刻于石壁,称为“心灯岩”。
又过百年,战火再起,王朝更迭。新帝登基之初欲清除前朝余党,下令焚毁一切与“问道者”相关之物。可当士兵来到乡村,却发现家家户户都将《弟子规》《大学》藏于梁上、埋于地下,宁愿坐牢也不交出。
一位老秀才被捕时昂首而言:“你们能烧书,烧不了人心。你们能杀我,杀不了道理。”
这句话传入宫中,新帝思忖三日,终下诏:“凡存‘明德’之书者,不但无罪,反赐米一石,以奖其志。”
从此,“二郎至圣先师”之名,不再局限于某一组织、某一时代,而是化作一种精神象征,流淌在血脉之中。
千年之后,那位六岁女孩的母亲在接受采访时说:“我父亲是个矿工,小时候家里穷,是问道者的义塾教他识字。后来他常说,那一支铅笔,比金子还贵。所以我从小就告诉女儿:你要做个好人,不是因为会得到回报,而是因为这个世界需要光。”
记者听完,低头看着手中的笔记本,忽然发现一行字不知何时被人写下:
>“你正在记录的历史,也许就是未来的孩子们心中的神话。”
他合上本子,望向窗外。
夕阳西下,一群小学生正手拉着手走过广场,朝着那尊青铜雕像走去。他们的笑声清脆,像春天的风。
其中一个小男孩停下脚步,弯腰扶起了另一位摔倒的同伴。
没有人鼓掌,没有人拍照。
这只是日常。
就像呼吸一样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