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引来刺耳的嘲讽哄笑。
权势再盛的人,也毕竟是肉体凡胎。遇上真刀真枪、森森利箭围成的天罗地网,也插翅难飞。
“回家?回什么家?”这些人一改忌惮畏惧,放肆捧腹,“勾栏、窑子还是臭水沟?”
郁云凉不给他们活路,这些世家已狠了心撕破脸,今日既然联起手来,抛头露面半路截杀,就没留后手。
至于这宦官捡的妖怪,早有除妖师等着了。
说这个局是为了截杀郁云凉,只说对了一半。那妖物才是正经的好东西,杀了能炼丹入药,据说大补,若是能降服、纳为己用……那就更绝妙。
在这世上,倘若手里有个妖物任凭驱使,莫说杀人越货,就是开疆拓土、翻天覆地改朝换代,也未尝不可。
盯着郁云凉的几个家主,全是为了这个来,人人不肯落后,贪婪双眼瞪得锃亮。
……会来的。
那妖物一定会来,他们试过了。
他们把郁云凉堵在这,不放箭,拖延纠缠,就是为了引那妖物过来——除妖师手里有不少符咒,有些是先代祖师所留,常年受香火供奉,强横无比。
这片树林已经被精心布下了锁妖阵,每处阵眼都有祖符镇压,进来难,出去更难如登天。
只要那妖物一来,除妖师就立刻开启阵眼,到时候——
各怀心思间,风过劲草。
月色忽暗。
一个鹤发家主忽然厉声:“不好,拦那阉党!”
郁云凉动了!
不是冲着他们特意留出来的、可供出逃的诱饵,郁云凉直冲那一片黑压压机关强弩,奔着阵眼去的!
这把刀可能锈了、可能腐朽,但没忘了怎么杀人。
仓促齐发的弩箭漫天呼啸,郁云凉踏在一名弩手肩头,身形掠起飘过箭雨,刀光闪向最近的除妖师。
除妖师不善近战,悚然睁大了眼睛,在死到临头里浑身冰凉,剧痛却并未蔓延在心口或颈间。
……除妖师抱着一捧淋漓鲜血,痛得站不稳,倒在冷汗里,牙关痉挛,不知该喜该悲。
该喜的是居然没一命呜呼,以除妖师的手段,救治及时还能捡条命。
可赖以为生的丹田废了,经脉俱断,内丹中精气神尽散,修为毁于一旦,以后再与此道无缘。
郁云凉握着刀,垂着眼看他,低声念了个什么……像是数数。
除妖师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被师兄弟扑上来救治,口中溢出鲜血,身体微微抽搐,依然睁大眼睛,看着那道煞神似的黑影。
郁云凉没时间耽搁,积了第七百六十四份德,又去毁下一个阵眼。
这些天来,他都被祁纠收拾得很干净,很……风雅。银簪束发,衣袍齐整暗纹精致,还簪了芍药花。
因为郁督公出来得很多,又抄了不少贪官污吏的家,这些天里,京城中人对他的畏惧忌惮渐消,有饱受压迫、早不堪欺凌的,甚至念起了公公好。
甚至街头巷尾,慢慢有人胆子大起来,敢议论他。
议论他,除了苍白面孔像个死人,太过刻板生硬,瞳孔无波无澜死水一潭……临风掠起衣袂飘飘时,倒也像是个纵马江湖、意气飞扬的少年高手。
……郁云凉控制不住,开始不自觉在意轻功落地时的步法,和衣摆的角度。
妖物没事就看小说,还扯着他看,看见江湖少侠逍遥放歌游览天地,很感兴趣,问他想不想。